“好可爱,我很喜欢。”而后又兴冲冲拉着一旁的聂无极:“大哥,你看,是不是很可爱,你说的没错,姐姐果然很温柔。”
“小南,时候不早了,姐姐带你回家。”
顺着密道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到了一处宅院,占地千亩,环境清幽,这本来是英王府,英王去封地灵州之后,这宅子前后换了十几个主子,最后被龙月楼公子买下来。女帝私院很多,但是这个是离皇宫最近,暗道最多的一个。
“聂无极,你将当年离宫的经过,详细给朕说一遍。”
“我之前跑江湖的时候,认识了少林寺德知大师,他不但武功高,人品好,而且医术也很好,最要紧的是,他的二弟子行明,五弟子行刚,六弟子行健,都是他捡来的弃婴养大的,可见他很会养孩子。所以当时我一出皇宫,就带着小皇子一路往南,直奔少林寺。然后天快亮的时候,把小南放在少林弟子必经之地。还留着一个字条给他取了名字叫小南。直到他被一个不知情的弟子捡回去,这么小的孩子,德知大师果然亲自养着他。我为了怕暴露他的身份,一直都不现身,直到他慢慢长到两岁开始学武功,才以大哥的身份出现,不过小南很聪明,我很早就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了。反正天下太平,他的身份也不怕被人知道了。”
“小南,你想不想师父?想不想回少林寺?”
“想,可是大哥说,以后只能在这里的。”
“大哥说了不算,小南,每年,有十二个月,你只要在春夏将所有功课完成,那么秋冬,就可以回少林寺,和师父在一起,好不好?”
“好!”
“可是,想在半年内完成一年的功课,会很辛苦的。”
“小南不怕辛苦。”
“那么,咱俩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今天已经太晚了,你该去休息了。”女帝亲自照顾小南梳洗睡觉,许是自幼在少林寺长大,小南适应能力极好,就算是陌生的环境,仍然沾枕头就着。直到他睡熟了,女帝才离开。小南的身边,跟着八个隐卫。
“你为什么要他住在外院还同意他回少林?”
“他还太小,朕大选在即,皇宫人多眼杂,还是在外边住安全些,待成婚之后,连京城都不安全了,还不如去少林寺。聂师兄,承蒙多年照料,这五十万两银票收好,想去哪里就去吧。”
聂无极接过银票,收好,戴上面具,披上一身黑斗篷,抱拳留一句“后会有期”纵身一跃,踏着松枝柏叶,消失在院墙之外。
女帝静立片刻,确信他走远了,才轻叹一声,冲着空无一人的空地轻轻道:“聂师兄,你性子跳脱,喜好自由,这皇宫困了你十几年,够了,愿你闲云野鹤,天空海阔,祝你,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仅一墙之隔,面具也遮不住弯成一双新月的双眼: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喜乐平安。
明月照大江,江水粼粼绕华都,一匹快马急急奔向隐仙山,隐仙山,离京百里,绵延数千里,云升雾绕,仿佛山中有仙人隐没于虚无缥缈间。
策马之人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只是手里的令牌一举,所过之处,畅通无阻。直到跑上一处断崖,他才下马,将马拴在一棵树上,摘了面具,竟是丞相苏铮。自怀中取出一支短笛,轻轻一吹,断崖下,一只信鸽飞上来,停在他手上。脚上绑着细渔线。他熟练的解开,三扯两拽,渔线后连着一根细绳子,扯完绳子,是一根粗大的钢丝索。他将钢丝索牢牢绑在山后一块石头上,那石头只是伪装,实际上内里是一整块铁坨,绑好抓手,他顺着绳子,滑下断崖。那里,是苏家的根基。京城的嫡系,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突破重重掩人耳目的机关暗道,眼前一片农田阡陌,阁楼木屋鳞次栉比,人人面带微笑,一脸世外桃源的安逸神情。“苏家家主,求见观星长老!”走到最不起眼的一处小竹楼,苏铮躬身拜倒。
“进来吧。”木屋中,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那是上一任家主。他走到里面,环视,竟然除了年过七旬的老家主,再无他人。苏铮愕然而问:“观星长老呢?”观星,是苏家最为神秘的一脉,神秘在每一代观星长老逝去,新的观星继承人自然会出现,年龄不定,性别不定,胖瘦不定甚至连出现的地方都不定,唯一定的,就是观星对玄学易道有着无师自通的能力,而且可以用血脉预知未来。珍贵在往往观星继承人出现了,不一定能找到。然而观星之术本就有伤天和,再兼以本身血脉测算天机,观星长老通常寿命不长,平均不过五十岁。
“观星长老已然逝去,知道你会来,着我将这页谶言交与你。”
“这么说,我们的预测先机之事至少要断层十几年?”
“预测原本就是一个大致的走向,不能过于依赖。另外,苏家嫡长子,下代家主,与女帝有红鸾之命,但是因果纠缠,看不破是劫是缘。但你一定不能忘了祖训,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从龙之功也好,封王拜相也罢,决不可动皇权,否则我苏家必毁于一旦。”
苏铮打开谶言,凤星化龙,天命所归,归妹缘劫,凤陨龙生,逢凶化吉,辅龙有功。
“观星长老素来干脆,为什么这一次的谶言如此模糊?”
“观星自知命不久矣,所以,以最后的寿元测了未来十几年的命数,然后就油尽灯枯而逝。”老家主眼里一抹化不开的悲切,家主和观星长老一向是数十年的交情,观星就这么去了,他怎能不悲切万分。即便如此,这一纸谶言,也给了苏家十几年的方向,只是这模糊的谶言,到底这些人理解的对不对,那就看天意啦。
第10章 恩爱两不疑
十六夜禁,冬雪的夜,悠长而安静,但静中有动,比如梨园教坊,尽管梨园教坊美人皆卖艺不卖身,但色艺双绝,既清傲矜持又温柔解语花的美人,更有不少美人曾是官家小姐,足够引得各路达官贵人、土豪劣绅,英雄好汉,乌龟孙子王八蛋齐聚一堂,一掷千金只为一睹美人芳容,若能在众多恩客中独得美人垂青,那简直就是无上荣光。
夜有多长,丝竹声乐便有多长。
但动中有静的正是梨园教坊最为偏僻的琼花阁,梨园教坊每一个房间皆以花为名,除了官家小姐贬入教坊艺名可以本名改变之外,普通的教坊女子皆以她们住的房间为名。比如琼花阁的现主人便是白挽秋,正坐在外间,烛光中满心期待的看着一幅小像,画中人是她,画中有她真实的哀伤,有她最深切的恐惧,还有……画者最温柔的怜惜。甜蜜慢慢浸入整颗心,目光扫上画上露骨情诗,霞染双颊,心头砰砰直跳,暗啐道:“真不害臊!”眉眼似嗔似喜,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越看越痴,不自觉想起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那是她才刚与伯喻哥哥定亲,就因父之过充入教坊,想她堂堂郡主,岂能任由这般折辱,不如随父王去了,一了百了。可惜,她生的太娇弱,拼尽全力撞在墙上,也只是昏迷了而已,三天之后醒来,木已成舟,她已经不再是白挽秋,而是秋娘。曾经郡主的身份,是最大的噱头。她有幸成了教坊着重培养的摇钱树。就连睡觉如厕都有人看守,眼睛都不眨,自杀也成了奢望,教坊总要有才艺的,她本来不想学,但是不学就打,反正卖艺不卖身,不怕打坏了没人要。一个月,她全身半点好肉都不剩,也死咬着牙不肯,然后又不给水饭,但她只求速死,正如了她的意。她以为她会逃过这一劫,却不料坊主妈妈招来几个男人,说若不肯当个清倌人,就破了身卖到青楼,她不得不从了。七弦琴,是她从小就学的,也是她与过去唯一的交集,但她不肯太早暴露,于是装作从头开始,一学,就是三年。
万万没想到,她琴学成刚要挂牌,伯喻哥哥就找到了他,他说:“挽妹,我找了全国一百六十九个教坊,终于找到你了。你放心,我绝不让你受半分折辱。”
“伯喻哥哥,为什么不把我赎出去?”
“我要娶你,就不能让你顶着教坊清倌人的名头,我要恢复你原本的身份,然后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只是,需要时间,挽妹,你愿意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