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一半,他停住了,语带崇敬地道:“是,您是神女殿下,非寻常人可比,自然能轻易察觉。”
阙湉汐汗颜。
她发现了,神鬼界面附加给她的‘语言力量’,简直就是洗-脑神器。
仿佛她说出的每句话都变成了光环,飘到她头顶,磁铁似的吸的人满眼钦慕。
……但还真好用。
“你和她曾经是什么关系?”阙湉汐问道。
恒光眼中浮现复杂情绪。
痛苦、挣扎、惭愧……
“圣女婉儿成为圣女之前,我曾与她有婚约。”恒光语带艰涩地道。
“圣女与教主,是夫妻?”阙湉汐问道。
“不,怎么能?不是!”恒光神色猛地慌张。
阙湉汐蹙眉。
那两人眉来眼去,她绝不会看错。
难道是情人?
“圣女她侍奉教主大人已是荣幸之至,哪敢以夫妻相称?”恒光惊慌道。
“!!!”
第68章 何为信仰
连情人都不算!
这什么三观?
“你们有多少个圣女?”阙湉汐问道。
恒光皱了下眉:“每届圣女只有一位。”
按届来?
阙湉汐:“一共出过多少届圣女?”
恒光犹豫道:“十几届吧。”
阙湉汐惊呆了。
恒光悄然打量着神女殿下。
她澄净的圆眸中布着不赞同,还夹杂着一丝……疑惑?
选拔圣女侍奉教主……不对么?
恒光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婉儿聪颖,近来最得教主看重,很可能会成为教主夫人!”恒光连忙道。
在未成定局前,这话本不该随意出口。
可此时,恒光这话是告诉神女殿下,也是说给他自己。
“看出来了。”阙湉汐幽幽叹息。
“你们认为,圣女服侍教主,是理所当然?”她问。
“是的。难,难道不是?”恒光的认知似乎受到了什么强烈的震动。
“教主大人仁爱,带领玉衣军庇佑了所有民众,大家都信奉、敬仰教主大人,圣女她能侍奉教主大人,是她的荣幸。”恒光坚定地说道。
说完,他镇定了许多,脊背也挺直了几分。
什么歪理!
阙湉汐忍了忍,将喉中辩驳咽下。
时机不到,明日再看看吧。
“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早来寝殿前等我。”阙湉汐道。
恒光俯身恭声应道:“是。”
白裙飘远,恒光怔然抬头,看着那抹纯洁的身影远去。
在恒光的记忆深处,曾留存有似曾相似的一幕。
只是,记忆中那抹白裙柔弱而忧愁,不似神女殿下这般,坚定从容,仿若一切都尽在掌控。
令人……忍不住心生敬慕。
阙湉汐便走边琢磨次日的事。
汤泊怕是隐瞒不少,想知道玉衣教真正的面目,就得跳出这个身份去看。
想单独行动怕是有点难。那么,选择与谁一同就极为重要了。
一个汤泊信任,且三观有救的人。
恒光。
他对汤泊的忠诚毋庸置疑,但他看向婉儿时的目光,也泄露了内心的眷恋。
哪怕再钦慕敬仰,真心哪是说送人就送人的?
至于汤泊究竟还能不能成神?
或许就看整体三观怎么回事,能不能掰扯明白了。
天刚亮,少年少女们轻手轻脚地进入寝殿,将丰盛的早餐摆好,准备去喊神女殿下起床。
一回首,他们齐齐一愣。
神女殿下穿着件普通的白色连衣裙,神清气爽的站在化妆间门口。
“早。”阙湉汐颔首笑道。
“神女殿下。”众人齐齐俯身行礼。
其中一位少女惦记着教主的吩咐,吞吞吐吐道:“您……这么早。”
当然要早,不然,再任由你们给我盛装打扮?
那么隆重的形象,就像把‘神女’俩字贴上脑门上,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打起精神应对。
还怎么看到真实?
阙湉汐心底暗笑。这件普通白裙子,可是她挑挑选选,找出最日常的。
从它不起眼的位置来看,他们压根不会将它推荐给她,放上去,怕只是凑个类型,省得要的时候没有。
用完早饭,恒光早已在门前等待。
不出意外地,汤泊带着婉儿到访。
“神女殿下。”汤泊倾身一礼。
他面露微笑,“神女殿下是要外出?马车已经备好,我陪您一起可好?”
不好!
就你那金光闪闪、银光灿灿的马车?
可真省了吧您!
“随便看看,不愿张扬,就不劳你陪同了。”阙湉汐干脆明了地说道:“我带着恒光去就好。”
“这……”汤泊有些迟疑,“您身份贵重,要不,带一队玉衣军?”
阙湉汐轻笑一声,早已想好说辞,“带什么玉衣军呢,玉衣教的民众们善良温和,难不成还会有危险?”
汤泊自然没法说有危险!
他看了眼恒光,只得点头:“是,神女。不过,仅由恒光跟着您实在怠慢,不如由婉儿陪您去?”
阙湉汐扫了眼神色恭谨的婉儿,挑唇微笑:“好啊。我们步行出街,若圣女体力能跟上,就尽管来吧。”
婉儿抬眼,连忙表态:“跟随神女殿下是婉儿的荣幸。”
阙湉汐点头,立即告别出发。
这位‘圣女’想跟就跟着吧,只要她受得了。
阙湉汐可记得,上次婉儿送她回寝殿,走了短短二十分钟就累到不行。
到走时,阙湉汐无意间透过窗口看到,婉儿迫不及待地喊了步撵坐上去。
“不知神女殿下想去何处?”恒光问道。
“等会儿在看。”阙湉汐不急回答。
直至走出宫殿,她才问道:“一直听说玉衣教庇佑弱小。那么都城中,那些身世孤寡、生活艰难的民众在哪儿?”
也就是:贫民窟在哪?
“有的!”婉儿抢先回答:“玉衣教每天都会给不能劳作的病残人士发放食物。”
她心中暗喜,自觉那幕场景让神女殿下瞧见正合适。
“去看看吧。”阙湉汐道。
贫困民众所在的地域理所当然离宫殿较远。
婉儿走了不到一半,就一瘸一拐,不良于行了。
阙湉汐步子走的又快又稳,一边对婉儿的情况视若无睹,一边余光留意着两人的动静。
恒光皱眉将手臂伸过去,让婉儿扶着。
既关心,又注意着保持着距离。
倒是个注重分寸的少年。
圣女婉儿艰难行进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抵达施饭现场。
白色服饰的玉衣军守在一侧,长长的队伍蜿蜒了整条街。
排队的大多是老人、小孩、以及残疾人士。
阙湉汐不等婉儿上前打招呼,已快步往队伍最前面而去。
恒光顾不上婉儿,快步追了上去。
尽头的木棚底下,三名着白衣的青年男女正为弱势群体施饭。
饭食质量不错,洁白的大米,粒粒饱满。
但以阙湉汐的经验,自她和陆沫燃过来这个界面起,就跟代表上面下来检查似的,表面功夫都会尽量完美妥当。
至于是日日如此还是临时摆样,说不好。
老太太嘴唇干枯,颤着手捧了碗米,艰难地跪了下来,浑浊的眼中露着真切虔诚:“感谢我伟大的教主,赐予我饭食,庇佑我存活,我将用最虔诚的信仰表达您对我的馈赠!玉衣神教万岁!”
青年快速点了下头,“下一个。”
粗糙大汉双手接过饭食。
他少了半条腿,一只手捧碗,一只手艰难地撑着拐杖往下跪,当他摇晃着撑住身体时,阙湉汐都惊讶于他竟能保持住平衡。
大汉将狰狞的五官努力舒展,粗犷的声音压的又低又温和,“感谢伟大的玉衣教教主,是您给了我生命,没有您就没有我,我将用一生的忠诚信仰来报答您的恩赐!玉衣神教万岁!”
大汉努力撑着拐杖,摇摇晃晃地准备站起,一双白嫩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将他搀扶起来。
大汉抬头,少女眉头紧锁,眼中满含不忍悲悯,白色衣裙纤尘不染,纯洁美好的像花瓣一样。
“多谢大人。”大汉恭谨地低头道。
只有大人们,才能穿这么白的耀眼的衣服。
“不客气。”阙湉汐回应。
恒光连忙上前帮忙,帮大汉稳住身形。
大汉一拐一拐地走了。
“每个人领饭后都要跪下谢恩吗?”阙湉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