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湉汐收回仰头看天的视线。“太阳估计是一直不会有了，只能靠手机上的指南针辨别方向了。”
夜莺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拉开栅栏，“都自己看看手机电量如何？”
阙湉汐：“85%”
阿元：“60。”
小雅：“……18。”她前一晚因为害怕，开了很久的手电筒，直到低电量警示时才关。
“很好。”阙湉汐顿住，无奈地看小雅，“你最好保证自己不会掉队。”
否则连回来的方向都找不到。
小雅登时吓得脸色煞白。
朝东的走向已经久无人过，乱石浅沟杂枝肆意分布，几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一个小时，虽是离开了那片小破村，却总觉着没走出很远，不过周围倒是越来越荒，不仅寸草不生，连树也罕见了。
层层灰雾隐隐飘荡袅绕，在脚下破碎。阙湉汐几步追到夜莺身边，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大佬，你有没有发现……”
“光线渐暗。”夜莺不负所望的接上话头，“跟紧我。”
“嗯。”阙湉汐点点头，回头喊另两人疾行几步追紧。
又走半个小时，连迟钝的小雅和阿元都察觉不对了。一大团黑雾笼罩过来，小雅夹肩缩头地往夜莺跟前凑，又硬被利刃般的冷视逼退了。“我警告你俩，再发生昨天的情况，我不会留手。”
俩人同时想起昨日拽的夜莺腾不开手那一幕和毫不留情的一脚，缩缩脖子凑一起去了。
先前那片黑雾像是个引子，引来一阵阵黑烟弥漫。
夜莺停下脚步，阙湉汐回头看了一圈，脸色沉重：“大佬，四周完全黑了。”
夜莺点了下头，眼睛紧盯前方，右手朝后从背包一侧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物件。
阙湉汐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看的鬼故事，人们一旦在野怪遇到怪力乱神，手中的罗盘或指南针就会滴溜溜乱转，关键时刻失了作用。她不由低头，将手机左右平移……
屏幕上的指南针稳稳地转动方位，阙湉汐轻舒一口气。
一边的夜莺猛的伸手抓住她胳膊，用力一拉，阙湉汐右肩狠狠撞到夜莺胸前！
她霍然抬头，黑雾中一把镰刀擦着身边刮过去，又险险从阿元腹前划过！
“啊——”两声跳脚聒噪大叫。
夜莺举起右手，炽白的光线噔地穿过黑雾，照亮其后皮肉溃烂面目可怖的重重鬼影！那些鬼穿着旧年代的衣裳，手中拿着镰刀、棍棒、绳索、铁锨等物件，原本阴森森的鬼面被光线一照，下意识扭头躲避。
夜莺嘶拉一声撕开布粘扣将手电筒粘在胳膊上，一把拔过前头那鬼的锄头，将鬼整个儿拽到身前抬脚一踹，蹬飞出去，又顺势挥锄朝侧砍下，将另一鬼握着镰刀的手整个斩断！“快拣！”
阙湉汐一个蹲起将镰刀捞起来，使劲儿拔了上头鬼手，便看到夜莺已掏出一把黄色符篆，双手夹住不停地上下摆动。
鬼群这时已发觉那刺眼到能让眼球滚落的光线实质伤不了他们，挤着胡乱歪斜的松垮五官迎面冲上来，阙湉汐一镰刀割了敲夜莺暗棍的鬼手，一大步跨过去挡在夜莺身前，接住棍棒砰砰敲聚过来的鬼头，一敲一个准。那些鬼头凝聚脆弱，挨了重击后，登时浑黄的脑浆混着蛆虫褐血流下，臭的阙湉汐差点呕出来。
可即便这样，行动却一点也不受阻，前头几只鬼顶着一头惨不忍睹的污秽与阙湉汐棍棒交接一阵霹雳乓啷。
“还能再恶心点吗？！”阙湉汐左手镰刀右手棍棒也没防住挨了几下，崩溃地全力出镰将鬼头从脖颈砍断！鬼头咔嚓一声咕噜滚落，一股恶臭的褐色血流迸射，直喷阙湉汐一身……她一怔，几欲抓狂：“卧槽啊啊啊！！”
“急急如律令！”
纸张悉索着啪啪拍上身，一只修长手指将阙湉汐拉到身后，锄头猛地横起格挡住涌来鬼体冲劲儿，金光砰然四射，鬼群哀嚎遍野尖声凄叫着往后退。
“撤！”夜莺拎着锄头，拉着阙湉汐手腕转身就跑，小雅和阿元惊慌失色地紧跟在后，夜莺这回没吝惜符篆，金光灿灿地阻拦鬼群在后好大一截，几只拿着钉耙之类长物件的鬼伸长了去耙，被全身心戒备精神紧张的阿元小雅一通推挡，尖锐的耙头刮破了俩人一层衣裳肉皮，没能将人拖出去。
呼哧、呼哧……
阿元额角鲜红血迹蜿蜒流下，滴到肩上，小雅抽抽搭搭的哽着，肩头四道整齐的深血印，俩人衣裳都破破烂烂豁了好几个口子，这会儿齐齐喘着惊尤未定的粗气，坐在茅屋院里破木桌边旁观俩人总结。
“外面的鬼与村里的不是一拨。”
“我也觉得。”阙湉汐将擦了两遍裙子的脏毛巾扔到一边，“村里那群鬼，一个个像饿疯了似的一味猛扑，有股哪怕被烧糊了也要咬下一块肉的疯劲儿。”
“说的很到位。”夜莺十指交叉托着下巴，思忖道：“所以阿婆说的恶鬼，应该是‘饿死鬼’的‘饿鬼’。”
阙湉汐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这里明明有水有土有树，却仍寸草不生，鸟虫尽绝……每晚被扫荡一遍，自然一根草都留不下。”
夜莺：“至于外层那些……看着张牙舞爪，其实外强中干，应该能冲出去。”
阿元和小雅气未喘平，四目皆惊。“？？？”
“可是外圈鬼群浩大还有武器，就算大佬你的符篆够用，时间也不一定够用……”阙湉汐说着，眼神一亮。“大佬，你打算不留返程时间？”
阿元和小雅倒抽一口气。
“不。”夜莺抬起一只手朝阙湉汐摆了摆，目光带着沉沉压迫盯住狼狈的二人。“你俩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就这一口气喘不过来了？”
两人一愣，屏气凝神低头装死。“……”
“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明天换你俩先锋，我会给充足准备保证你们安全。二，明天别跟着我们，省得没有贡献尽拖后腿。”夜莺坚定冰冷毫无商量余地。
第4章 抵达道观
两个选择？请问这是选择题吗？
在必须去道观的前提下，选第二条有命？不如您直说想活命就当前锋呗？
阿元和小雅有苦说不出，憋憋屈屈地做了这道判断题。
阙湉汐心中暗爽，冷静地接上之前话题：“大佬，你是打算去找阿婆？”
既然夜莺不准备断掉后路，那就只有求助。
夜莺微讶着看向她，泄出的赞许神色表明答案已不言而喻。
阙湉汐为那张忽显生动的脸怔了下，指尖暗暗在裙上攥住，绷着严肃认真。“可是阿婆会答应吗？那应该是唯一……”
“咕噜~”
一声响亮的声音突兀的出现，阙湉汐被断了话头，正要继续说，阿元却咚的瘫在桌上举起一只手嚷嚷开来：“行了行了，你们俩先别说我听不懂的话了，我就一句，再没有吃的，别说当前锋了，老子站都站不起来了！”
“……”
阙湉汐心间微沉，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大家都空腹许久，又两番遇鬼，她也是强撑而已。她和夜莺虽不像那两人一般萎靡不振，却也有难掩的疲惫。
沉默的空档，夜莺站起来，在注视下松了松肩膀，卸下背包放到桌上，哗地拉开拉链。
阙湉汐睁大眼，立刻意识到什么，她连忙站起来，还没来及伸手阻止，夜莺已刷的掏出一大袋压缩饼干扔到桌上。
“哇！”阿元惊喜的大叫一声，如同见了腥的猫伸出爪子就去扒。
啪！阙湉汐一巴掌将那只爪子拍在桌上，大声喊道：“干嘛？大佬说给了吗？这么理所应当？”靠气势压了阿元一头，又忙转身对夜莺拼命使眼色：不能直接给！这俩人踹一脚走一步，等找到道观得到符篆后，他们会肆无忌惮不动弹！
阙湉汐拼命挤眉弄眼，对方看了会儿，也不知看懂没有，偏头抵唇轻咳了下，忽然说道，“你说，现在阿婆还会拒绝我们吗？”
阙湉汐顿住，电光火石间明悟了一切，神色一松弯起眉来，“不会，这次……稳了。”
“天喜！”阿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怎么！想让马跑不让马吃草，过分了天喜！”
“抱歉，刚才有点激动。”阙湉汐沉稳收手坐下，对着阿元疏离笑着，像应付无理取闹的客户，话术一点也不走心。“耐心点，一切听大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