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杀化境(62)

作者:叶含章2030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木头兵最大的敌人,就是蛊幻阵;定神兵正是‘神话’为了应对这个缺陷,才培植起来的。

但是,他怎么知道她竟然一天之内便会出尔反尔。他咬牙切齿道:“红桑若,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第37章 情深不寿此恨绵长(一)

“桑姨,对不住了。”余景洛低声道。

红桑若嘴唇紧抿,脸色发青,手探向腰间,却只是停在那里:“你身上的蛊毒,是什么时候解开的?”

木松柏一瘸一拐跟上来,挠了挠头,道:“大概是你的人赶到的时候吧。”

原来在吊脚楼的屋子里,木松柏便已经发现余景洛中了毒,并帮他解了身上的蛊毒。

因想着外面木头兵难对付,才故意装了个样子,以让洛瑾瑄放松警惕。谁知正准备奋力一击,桑姨和她的蛊幻阵从天而降,带着余景洛和欧阳泺就走。

一路上小凌紧追不舍,她又担心洛瑾瑄的人追来,因此全副身心只顾奔逃,一时未过多提防着了道。

她大概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这几个黄毛小子手里,一时脸色铁青。

她冷道:“瑾愉,没想到你如今,竟然也学会了这等下作的手段。”

余景洛苦笑:“如今,我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桑姨,我未也曾想到,你原来竟然和瑾瑄勾结在一起。”

桑姨冷哼:“如果我告诉你,如今我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会相信吗?”

“……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把我们送给了瑾瑄,现在为何又犯险来救?”

桑姨道:“我后悔了,最终还是决定,亲手来了结这一切——”

话未落音,桑姨眉目一冷,竟不躲不避,伸着脖子向余景洛的剑撞去,他脸色大骇,连忙将剑往旁让开,几滴血顺着脖子渗入衣领,她却仿佛并未察觉,软剑豁然出鞘,剑尖不偏不倚,向着他的胸膛径直刺来。

一时之间余景洛竟忘了该如何反应,欧阳泺一旁看得心胆俱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股蛮力,用力扑到他身上。

他心中大叫一声,只觉得全身气血皆已凝结,却只听“镗”的一声,那已必将饮血的软剑向旁一偏,擦着两人的胳膊,刺了个空。

余景洛抱着欧阳泺,向相反方向掠去数丈,慌张道:“你,无碍吧?”

欧阳泺笑道:“你别慌,我没事,没事。”

“你跑过来干什么!”他大声咆哮道,吓得欧阳泺全身一震,笑容僵在脸上。

须臾,她拉了拉他的衣服,道:“都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

“下次再如此,我便……”他余怒未消,却说不下去了,自己便要怎么样呢?

欧阳泺瘪嘴:“好,我知道了,我记住了。行了吧?”

“你真是……”

你真是,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一旁,桑姨的剑已经垂下,她的人,一瞬之间仿佛已经被冰雪冻住,只剩一点衣袂,在寒风中翻飞。

她的面前,也站着一个人,白发苍苍,青衫单薄且凌乱,在皑皑的白雪之中,显得很是清冷愁苦。

他的脸枯瘦苍白,牙关却咬得紧紧,眼睛盯着前方,里面有光在闪烁,那不是佛光,那是滚滚红尘的迷幻之色。

一年又一年青灯苦佛,将它重重压制在某个角落,就像是被遗忘深埋的一点硫磺鬼火,虽然微小,却怎么也熄灭不了,随时准备窜出,将他这个人烧燎成灰。

她的眼里,也渐渐升腾起相同的火光,她的发,其实也有了些斑驳的颜色,脸上却突然间放下了惯常的冷漠疏离,有了与之很不相称的痴迷和迷惑。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又这样静静地相视着。木松柏不识时务地凑过来,疑惑道:“两位,认识?”

小凌翻了个白眼,白痴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仅认识,恐怕交情还深得很。

不过,木松柏这无聊一问,好歹将他们从那诡异的氛围里拉出来一些。

连青留环视众人,对桑姨道:“桑若,不要为难他们了。”

红桑若握剑的手却更紧了一些,道:“不是我要为难他们,而是,老天不放过我——”

连青留却做了一个让大家都吃惊的举动,只见他突然走上前,去夺桑姨手中的剑。

别说桑姨,围在一旁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而更令大家瞠目结舌的是,片刻僵持后,软剑真的到了连青留手里。他将它重新安置回她的腰间,道:“这一次,让我来,好吗?”

桑姨闻言,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中了郎君的情毒,竟痴痴地呆住了。

连青留转向余景洛和欧阳泺,抱了一拳:“两位,老朽此番前来,实乃有事相求,恳请二位随我去一个地方。”

余景洛道:“何处?”

连青留道:“实不相瞒,我女儿危在旦夕,需要各位前去相救。”

欧阳泺不禁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余景洛不待他回答,问了另一个问题:“前辈如何确定我们能救红……您的女儿?”

连青留态度谦卑:“说来话长,只是红铃——恐怕是不能再等了。还请各位速速动身,其他的事情,稍后我定知无不言。”

老父亲恳求的目光实在很难令人不生恻隐之心;而除此之外,欧阳泺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黑洞,那个令她无比好奇,又让她打从心里生出寒意的黑洞。

大雁城府,静松居。

红铃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遍布伤痕,有一些已经开始脱痂,有些却已经泛发出点点白色,应是已经溃败了,看上去惨不忍睹。

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上,却并不显得凌乱,红色的衣领颇显气色,这颇显气色的颜色却更衬托的静卧之人病气深沉,形容枯槁。

一旁,欧阳宁头发愈发乱了,他瘦了很多,颧骨高耸在脸庞之上,使得乱发下的一双利眼看起来有些狠戾。他将缠在手腕上的白布解开,拔出“丹心”剑,往腕上割去,鲜血汩汩流出,流入了红铃的嘴中,瞬间在唇角染上一抹鲜红。

良久,他以真气封脉,再用白布裹缠。背后传来声响,他连忙起身,定定站了好一会,待那阵眩晕过了,才往回看。

待看清楚来人,他眼眶一红,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头发酸,有些想哭。

那日,我弃你而去,你会怪我吗?

他没有问出口,他一贯不大会说话。但是,欧阳泺却岂能不懂,她走到他面前,笑得已有些酸:“欧阳宁,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的血,是无用的?”

小小的女孩趾高气扬地抱起小兔子,对男孩道:“欧阳宁,我跟你说,你的血,是无用的。”

说着,闭着眼睛,用小匕首在胳膊上一刺,不敢睁眼,问道:“有了吗?”

小男孩冷酷道:“没有。”

她更用力了一些:“有了吗?”

小男孩把匕首往下一按,道:“有了。”

小女孩的脸痛成了一团,哇哇大哭道:“欧阳宁,你这个坏小子,你竟然刺我,我要告诉夫人!”

刚刚还蔫头耷脑的兔子一溜烟跑得没影,小男孩撕开一条白布,替她裹缠在胳膊上,一边挨骂,一边暗叹:不是你自己想救又下不去手的吗,我只是帮你而已,你哭什么呢?

五官相似的脸庞早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十分刚硬,然而此刻,他的声音里却藏着脆弱:“她,她快不行了。”

欧阳泺一笑,道:“我不是来了吗?”

这一笑,像一颗定心丸,欧阳宁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给她让开一个位置。眼睛里,装满了感激之情——不错,有些人明明一点也不懂武杀术,医术也谈不上有多高明,连只山鸡都烤不熟,明明一直被保护,被照顾,但是,身上却仿佛藏着某种魔力,让别人莫名安心,充满力量,只要有她在,即便深处苦难的深渊,也能滋生出无限的希望。

她把了一阵脉,心中一沉,脸上冷肃一片,问连青留:“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连青留木偶般站在一旁,眼神凄苦,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欧阳泺急道:“红铃为何会中异魂蝙蝠之毒?”

她的脉,就如同一段葱管,且这葱管的表层犹如被虫噬过,坑坑洼洼,很不平整,时而洪大如潮,时而细微欲绝,时而像是完全正常,时而又仿佛那管壁就要破裂,管中之物就要炸裂而出——一切都提示着这是一个被啃咬得残破不堪的躯壳,是一个不完整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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