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杀化境(19)

作者:叶含章2030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然而,这是于整体而言。而就个体来说,若一个人能少一些忧虑惊恐,他便能更敢作敢为一些;而若有人总是思虑忧愁,那他是否也更犹疑难定一些?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一个人若能更勇敢、更果决一些,做成一件事情的可能性应该也能更大一些的。

蛊术在此处发挥的作用,岂非比良药更大?

欧阳泺奇道:“蛊术还能发挥这种作用呢,为什么江湖少有人传说?”

木松柏道:“蛊术既操纵人之七情六欲,肯定可以做到这些啊。至于那些得到好处的人不说,也在情理之中。因,谁会希望被人知晓,自己的勇敢果决竟然是蛊术操控所致?这就好比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姑娘,她肯定希望自己的美貌是天生难自弃,而非胭脂水粉的功劳。”

欧阳泺点点头,道:“是了,即便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句话倒是坦诚得很。木松柏忍不住哈哈一笑,道:“然而,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哦?”

木松柏道:“一则怯懦迟疑等,本也不是什么缺陷,有些事情,还非得无比怯懦无比犹疑的人才做得到;二则,我们天天都在被各种事情各种人操控着,又何必排斥区区一条蛊虫?”

被所爱的亲人所控;被挚爱的情人所控;甚至被痛恨的死敌所控。父母子女之间因为彼此牵挂相互控制;朋友知己之间因为共同的信念互相控制;仇敌之间因为误解或者仇恨相互控制?

如此,和蛊术有何不同?

一番话说得欧阳泺大为赞同,忍不住对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穷酸青年产生了许多敬佩之情来。

但是,蛊术之所以被诟病排斥,肯定还是有其原因。欧阳泺道:“无论如何,给人种下猝死蛊,都是不应该的。”

是谁把如此灭绝人性的蛊虫,下到如此年轻俊逸的年轻人身上?

木松柏表情也冷肃了许多。

欧阳泺看着棺材中的人,问道:“你这兄弟,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

木松柏道:“应该不至于得罪人才对,他来这里没几天啊。”

欧阳泺道:“是吗?”

木松柏叹道:“我这兄弟,本来是南平人,生于南平,长于南平,本本分分,克己复礼。半年前突然飞书给我,说看上了当地首富的小老婆。而那个首富却是个实打实的混账,喜欢打骂折磨人,于房事之中更是如此。”

他顿了顿,看欧阳泺正认真听着,并无羞赧之色,继续道:“那姑娘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是伤,我这兄弟看了,很是不忍心,明里暗里,能帮到什么就尽力去帮,一来二往的,两人便暗生了情愫,做了一对地下夫妻。”

“须知,男人最忍不了几件事情之一,就有别人打骂自己的老婆。有一天,那个首富又打了那个姑娘,我兄弟一怒之下,就去找他算账,没把握好轻重,把那首富打死了。”

“那首富的原配发妻,是当地父母官的女儿,平时娇奢跋扈。她虽然也很不喜欢自己的丈夫胡搞,但是,更不喜欢别人搞自己的丈夫,还搞死了。因此一定要把我兄弟和那姑娘捉来一并打死泄恨。”

“那首富夫妇积恶颇多,人缘差得出奇,那些追捕我兄弟的人大都消极怠工,随便应付了事;更加上南平人早就看不惯他们横行霸道,把我兄弟看做英雄,每每都有维护,所以,我兄弟带着那姑娘,东躲西藏,日子虽然艰苦,倒也不是过不下去。”

“谁知,我这嫂子却原来早就珠胎暗结,不久竟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一是带着孩子逃命更为艰难;一是东飘西荡也不利于孩子成长,于是他们就修书给我,看看能不能到这大雁山下来安顿营生。”

“怎料,他们这才来了数日,我嫂子便来找我,说是……”

木松柏低头叹气。

这个故事虽然跌宕起伏,但也还不算是什么离经怪谈,古往今来,类似的事情不在少数。然而,这得分人来看;若此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故事;而若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绝对已经足以惊涛骇浪,也足以叹一声命途多舛了。

欧阳泺听多了这样的故事,再一次听到,仍然是难过得很。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不忍心看到悲伤的结局。

半晌,欧阳泺道:“南平,是那个南平吗?”

木松柏道:“天底下还有几个南平?”

木松柏见她呆呆的,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头,道:“想什么呢?”

欧阳泺回过神来,道:“没有什么。”

“我要去看看我那倒霉的兄弟媳妇,你去不去?”木松柏把那杂乱的坛坛罐罐草草收拾了一下,说道。

反正闲着也只是瞎想而已。欧阳泺很快点点头,道:“去。”

三人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下了山,进入一个小镇,正值中午,镇上除了三三两两几个玩耍的孩童,见不到几个人。

顺着一条青石铺成的街道走了一段,转进一处窄巷,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三人停在一处简单的院落前面。说是院落,实际就是一间屋子,四周围着半人高的竹篱笆。

木松柏在篱笆外唤道:“嫂子,你在家吗?我是松柏。”

一个衣着朴素,相貌清秀的农妇推门走了出来,打开竹篱笆门,道:“松柏兄弟来啦。”

行了见面礼。三人跟着那农妇走进屋子,屋内陈设简单,干净整洁,窗前置着一个悬吊的竹子做的婴儿床,阳光从窗户里面透进来,晒着一个粉嘟嘟的睡着的婴儿。

妇人见大家都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忙道:“不知道你们要来,屋子里面乱得很。”

木松柏哈哈一笑,道:“哪里,嫂子是我见过的,最懂内务的娘子啦。”

妇人立刻泫然欲泣,道:“要是没有木兄弟帮忙……”

“嫂子!”眼看着妇人就要下拜行礼,木松柏连忙打断,道:“那个,嫂子,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有事要同嫂子说。”

“难道说,你找到长青的死因啦?”妇人果然立即收了眼泪,问道。

“差不多吧。我在长青的身体里面,发现了猝死蛊。”

他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发现的,估计没有一个未亡人希望知道这个“发现过程”。

“猝死蛊?那是什么?”

“是一种可让人在三日之内无病而亡的蛊虫。”

“三日之内?”妇人再次眼含热泪,一拳垂在桌角,道:“他们,他们竟如此狠毒!”

木松柏伸手想去安慰一番,终觉不妥,又收了手。欧阳泺已经把她搂进了怀里,妇人的眼泪瞬间沾湿了她的衣服。

木松柏道:“这事,恐怕不一定是他们所为。”

妇人收住眼泪,问道:“不是他们?”

木松柏点头道:“一则,你们来到此处不过月余,这地方也颇为偏僻,他们并不一定能轻易找到;二则,猝死蛊并非普通寻常的蛊虫,不仅不好养,也不好控,而且听说蛊族多年前就禁止了此蛊的饲养和买卖,那妖婆势力再强大,再怎么恨长青,也不一定做得了这件事情。”

“不是他们,那是谁呢?”

“这一个月里,你们在这边可得罪过什么人?”

妇人道:“绝没有。我们每日连门都很少出,见过的人都没有几个,更何况得罪人了。”

木松柏道:“这一个月来,长青难道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那妇人沉思许久,道:“前阵子小宝病了,长青一个人进了一趟城去买药。”

“进城?大雁城?”

“正是。但是,他回来后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什么时候?”

妇人一想,突然抬起头,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木松柏问道:“长青去世前三日?”

妇人紧紧抓住欧阳泺的手臂,泪水涟涟,哽咽着点了点头。

告别了那妇人,三人出了门。

临走前,木松柏把一个青布袋子挂在那竹篱笆做的门扉内侧。

许久无话。

小凌先开了口,道:“你把什么挂在门上了?”

木松柏道:“就你管得多!”

欧阳泺心知肚明,也有意缓和,便替他解释道:“那是个钱袋子,里面装的是银钱吧?”

木松柏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说道:“哎,本来还想要为善不欲人知,被你拆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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