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景昭却好像全程没有看见她一般。
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吃完喝完,擦嘴走人。
小皇帝有意拦人,徐皇后却把他突然叫住,徐嫣然就这么跟着跑了出去。
“皇上想把人强留下么?”徐皇后问,“嫣然已经嫁过两次了,皇上还是想让她嫁进秦王/府?”
“因为她够愚蠢。”
小皇帝直接道,“愚蠢的人才好成为棋子。”
“可这个人当初就犯了大忌。”
“那有什么关系?”
“……”
“朕照样能用她。”
徐皇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丈夫的刚愎自用,就好像还没引燃的□□,随时都可能出现问题。
而徐家,也在日益膨胀中,达到了顶峰。
“王爷,王爷!”
徐嫣然恬不知耻,追着景昭一路喊。
这么多宫女太监看着,她就好像浑然不知一般,只一心追着跑。景昭人高腿长,走得也快,徐嫣然追红了眼睛,趁着有没留意的小太监撞上景昭的功夫,提着裙子大步跑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抱住。
“松手。”景昭开口。跪地求饶的小太监稍稍抬头,秦王冰冷的眼神瞬间冻得他瑟瑟发抖。
“我不!”徐嫣然拒绝,紧紧扒在景昭的背上,就是不肯下来。
“松开。”景昭又不容置疑的说了一遍。
徐嫣然还想拒绝,胳膊给人一把抓住,毫无情面地直接从身上拽开,然后……甩了出去。
徐嫣然惨叫,被一屁股甩在地上,眼睛通红。
有一包东西,从怀里掉了出来。
“你想回秦王/府?”景昭看着她。
“我想的……”徐嫣然满脸委屈,站起来厚着脸皮凑近。
“你不用想。”景昭冰冷着脸,“徐家的人,无论是谁,都不用想进我秦王/府的大门。”
“那个贱人也是徐家人!”
“哪个贱人?你吗?”
徐嫣然愣住。
景昭低头:“徐氏,你该庆幸你是个女人。孤不打女人,但孤会杀女人。卫家人是谁找来的,别以为孤不知道。”
这是第一次,徐嫣然看到了杀气。
她本就是个贪慕虚荣的性子,她爹徐二是庶出,在徐家不得宠,又没什么能耐,只能跟在大哥永年伯和三弟身后捡点好处。
她从小过地就不如其他几房堂兄妹,尤其是堂姐,还做了皇后。
所以,外人都说没人肯嫁秦王,她是个可怜的被指婚的人。可实际上,她那时候一心想胜过堂姐,又觉得秦王生得好,这才有了她抢来的这门亲……
就连这次和武安侯和离闹得满城风雨,她也是笃定能再嫁进秦王/府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现在,她有些怕了。
徐嫣然的反应,景昭看得一清二楚。
他转身就走,徐嫣然却又突然跟了上来。
“那……那王爷尝一尝这个好不好?”
景昭回头看。
徐嫣然捧着从地上捡回来的一个油纸包,匆匆忙忙拆开,露出里头已经没了样子的点心。
“这是进宫前我亲、亲手做的点心……”徐嫣然磕磕巴巴说话,“从、从前在王府的时候,没能、没能陪在王爷身边,我、我跟王爷道、道歉,王爷尝一尝好不好?”
点心其实稀碎了,都是锦衣玉食出身的人,谁会去碰。
景昭看着点心,抬起眼皮,看了看徐嫣然。
后者慌里慌张的,努力掩饰着眼底的畏惧和惊惶。
良久之后,景昭伸手。
“可以。”
他拣了很小的一块,慢慢的,在徐嫣然的满脸期盼中放进了嘴里。
“王爷,你可以再多吃点……”徐嫣然抬了抬已经发酸的手臂。
她话没说完,手上的点心突然被人整个拿走,没等她反应过来,景昭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了嘴。
那些点心,就这么悉数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
徐嫣然挣扎。
身边突然围拢了陌生的太监宫女,竟是将她挡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见中间出了什么,就仿佛他们只是来找秦王一般。
等人再分开的时候,方才撞人的小太监恭敬地扶着已没了反应,绵软的垂着脑袋的徐嫣然。
没有多余的叮嘱,小太监微微行礼,扶着人往回走。
走远了,还能听见他老老实实的声音在说着“慢些,当心”。
“王爷。”
鸬鹚走到身边。蓝鹇神情凝重:“王爷,刚才的点心?”
景昭抬手揉了揉额头:“没什么,只是下了点助兴的药。”
“助兴?”蓝鹇倒抽一口气。
“徐家的手段,不过如此。”
蓝鹇忙问:“那王爷要不要紧?要不要让太医看看?”
景昭摆手,末了突然又问:“卫夫人今天去了钱府?”
蓝鹇应是。
景昭微微颔首:“接她回王府,就说……”他顿了顿,“就说我出事了。”
“哈?”
第73章
景昭让蓝鹇去钱府接卫燕喜回王府,只说是自己出事了,要说什么事……
面对神情紧张的卫夫人,蓝鹇低下头,道:“夫人回去便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卫燕喜看了看身边的环境。
她还在钱府,周围有零零散散经过的丫鬟仆役。
她点点头:“先出去。”
才出钱府大门,卫燕喜便立即追问起景昭的事来。
“……王爷本是没打算理睬徐氏的,只是一时不查,叫她得逞。不过王爷也没让她讨到好处,将剩下那些下了药的点心,全都喂了徐氏。”
蓝鹇说着,抬头偷偷看了卫燕喜一眼,见她面色隐隐有舒展之色,忙又添油加醋。
“只是,那药性有些强,王爷才出宫就有些撑不住了。王爷此前还吩咐不能让夫人知晓,可我们想着,夫人毕竟是王爷的身边人,王爷有什么不好的,夫人总是要知道才好。”
他张嘴,先把事情往严重里说。
说完了,又适时地安抚道:“不过还请夫人放心,已经请了大夫给王爷看诊,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那药毕竟是助兴用的,听说若是一个不慎,可能……”
蓝鹇话里有话,要是放在平常,卫燕喜哪里会听不出来这里头有问题。
可关心则乱四字总归不是虚的。
卫燕喜急匆匆赶回秦王/府。
看诊的许大夫刚从北院出来,迎面差些被她撞上。
“卫夫人?”许大夫站稳,才看清人,就见卫燕喜匆忙点头,提着裙子直接往他身后跑。
“卫夫人这是?”看着后头不慌不忙过来的蓝鹇,许大夫皱了皱眉,“你同夫人说了什么?”
蓝鹇摸摸鼻尖,眯眼笑笑。
景昭心不在焉地靠坐在床头。徐嫣然下的药性虽然强,但他只沾了一点,倒是没多大问题,身上也撑得住,只不过屋子里有那人平日里留下香味,他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让蓝鹇去叫卫燕喜回来,是他一时冲动,想说借着这事骗一骗那傻丫头。但是转念想到那丫头要命的性子,知道自己骗人,估摸着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理自己。
“王爷!”
房门被人从外突然打开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他脑子里还想着的姑娘就这么急匆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概是跑得太急,她出门前弄得干干净净的头发,已经凌乱地半垂在脑后。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蓄满了忧心。
像军营里那些刚捡回来的小犬,瞧见喂他们吃食的人不高兴的时候,就围在脚边,呜咽呜咽的发出声音。
然后,她气一出,整个人像是突然松懈了一般,瘫坐在地上。
“王爷你……没事?”卫燕喜仰头。
这个角度不大好,她衣襟微松,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她胸口玉白的一小片隆起。
景昭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抓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腿上。
被子不小,拢一拢就堆在了腰上。
做完这些,他这才偏过视线:“我没事。地上凉,别坐着了。”
他的动作,卫燕喜全部都看在眼里,可是看着脸色,并没有很难看,想来蓝鹇说“药性强烈”只是夸张了一些。
又或者,许大夫刚才用过了药?
总之,卫燕喜重重舒了口气,捂着脸,低下了头。
“没事就好……”她轻轻地说。
她不敢说,在钱府听到蓝鹇说出事了的时候,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那次一样,是那种慌乱,不知所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