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院到前院,为什么鹧鸪偏偏会出现在王爷回正院的必经之路上?
为什么大半夜的时候,明明应该和其他没有轮值的丫鬟一样睡着的人出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成这个模样?
太多太多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里跳着,卫燕喜一时觉得头都疼了。直到回屋,伺候景昭擦过脸和手,她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
景昭默不作声地直起腰,看着她背对自己在水盆里拧毛巾,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而后伸手在她的脖颈后轻轻捏了捏。
“过来把木耳羹吃了。”
卫燕喜低声应是,坐下来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碗木耳羹。厨房特意为王爷做的羹汤向来滋味极好,偏她这时候心里想着事,半点滋味没尝出来。
景昭看她这么个反应,索性后面一直没有差遣她做事。
等吹了蜡烛各自躺下,就听见脚踏上翻来覆去的动静一直没停。
“卫燕喜。”
景昭无奈,坐了起来。
“王爷?”卫燕喜坐起身,屋里黑漆漆的,看不见彼此的脸。
景昭揉了揉额角,伸手一够,抓着人直接带到床上。
“给我好好睡!”景昭无奈地说,“要是再动,我就扒了你衣服再丢出去!”
卫燕喜呆了呆,一时间竟也做不出反应,老实地在他身边躺平。
谁也没说话,只是一张床榻两个人,就这么顺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几乎同时终于睡了过去。
卫燕喜第二天醒的时候,景昭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起身按了按额角,绿莺并几个小丫鬟端着盥洗用具轻着脚步走了进来。后头还有个嬷嬷端着一只碗过来。
昨天夜里王爷回来的晚,半夜听说闹出了点动静,虽然没喊水吧,但一早进屋伺候的时候,绿莺等人都是瞧见了还睡在王爷床上的卫燕喜。
所以,虽然王爷没有吩咐,避子汤还是备了下来。
看着汤,卫燕喜愣了下:“我不……”
“姑娘,王爷虽然和王妃和离了,膝下也没子嗣,可将来总是要再迎娶正妃的,哪有让庶子比嫡子更早出生的道理。”嬷嬷语重心长地劝说。
卫燕喜有些哭笑不得。要是别的她也就接过来喝了,避子汤这种东西……万一喝坏了怎么办……
她没接,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燕喜姑娘,王爷虽然宠你,将来可还要宠其他人的,别太早就把王爷的疼宠给折腾没了……”
“余嬷嬷。”
蓝鹇突然出声。
卫燕喜循声看过去,后者笑盈盈走近:“嬷嬷,王爷吩咐了,不必为燕喜姑娘准备避子汤。”
“这怎么行?”余嬷嬷皱了眉头。
“嬷嬷,这是王爷的意思。”
卫燕喜松了口气,见余嬷嬷不赞同的看过来,索性低头快走几步绕到了蓝鹇背后。
“王爷呢?”她顿了顿,又问,“鹧鸪她……怎么样了?”
蓝鹇道:“姑娘何不自己过去看看?”
卫燕喜不解。
蓝鹇肃然道:“王爷已经查出罪魁祸首了。”
第23章
景昭在前院,卫燕喜到时地上跪了三个人。
一个是鹧鸪,她药劲过了,人也醒过神来,哭了一整晚,眼睛又红又肿,哪还能看得出平日里的清秀。旁边跪着的是昨晚的麻鸭,还是昨天的那身衣裳,头发凌乱,露出的头脸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不少新鲜的抓痕咬痕,显然不光被人揍过,还挨了鹧鸪泄愤的抓咬。
还有一人,卫燕喜扫了眼背影,脚步顿了一瞬,当即知道是谁。
“过来。”景昭垂眼看着地上的三个人,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眼皮。
卫燕喜走上前,正要屈膝行礼,手指被人勾住。景昭就好像在摩挲把玩一件玩具,神情闲散,不发一言。
她带了一肚子的问题过来,这时候却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他俩不说话,底下的人却是跪不住了。
“燕喜……”
“燕喜,不是我做的……”
“你帮我和王爷求求情,放了我吧,真的不是我……”
“闭嘴!”
卫燕喜扭头,咬牙,“我有什么能耐帮你求情。我也不过就是挡了你路的一块石头,哪天你心一狠,说不定遭殃的就是我。也对,你早就害过我了,可惜被我躲过去。”
太平红了眼眶:“燕喜……”
卫燕喜不再看她:“我昨晚就在想,能哄得鹧鸪几次丢脸的人,应该是她身边的,十分得她信任的人。府里的丫鬟她都不信,但有两个人,一定是她能信任的。”
“一个是白练,一个就是你。”
她看了一眼白练,后者沉着脸,似乎是没有想到太平会做这样的事。
“我没有……”太平尖叫。
鹧鸪突然暴起,跳起来就把人扑倒在地上,“啪啪”几下给了太平几巴掌。一边打,她一边喊,“就是你!就是你骗了我!就是你做的!”
景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但并没有松开,反而是把人往身前拉近几分,沉声道:“鸬鹚。”
鸬鹚应声,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立即把打成一团的太平鹧鸪扒拉开,摁在了地下。
麻鸭吓坏了,正要求饶,后领被人一把拎起来,同样丢在了地上。
下一刻,三人的嘴里都被塞了东西,几个拿了板子的仆役上前,应着景昭的一声“打”,将板子重重落在了三人的身上。
卫燕喜一愣,下意识去看,手上突然一空,眼睛却被温热的手掌严严实实的捂上了。
她看不见,只听得到板子“啪啪”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渐渐的,还有了血腥味。
“那个太平买通了我前院几个丫鬟小厮,问出了我每日的行程。”景昭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呼吸拂过发顶,是热乎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冷幽,“她倒是聪明,行程在手,却没想过到我跟前晃荡,看来是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这类举动。她把行程告诉了鹧鸪,哄骗鹧鸪再试着半夜偶遇,说不定一来二去的就能成其好事。她这样说,有人还真的就信了。”
“可惜,天真的遇上了黑心的。她前脚哄得人信以为真,后脚就给人下了药,还骗了其他人过去来了个‘偶遇’。许是以为我不会那么快回来,就迫不及待起来。”
“麻鸭昨晚已经老实交代了事情的始末,鹧鸪也证实是太平告诉她躲在那个假山后面一定会等到我,并且她出来前还喝了太平倒给她的用来鼓劲的蜜水。”
卫燕喜的眼睛还是蒙着,她看不见地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涕泪横流的太平,只闻得到鼻间浓重的血腥味。
尽管能想象到那会是怎样的情景,她还是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打鹧鸪板子的仆役已经停了手,很快,上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把鹧鸪从地上架了起来,转身架出了院子。
麻鸭和太平身上的板子,却一直继续,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因为是处私刑,王府的丫鬟婆子和仆役管事们都被叫了出来看着。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从板子落下起,更多的人就低下了头,不忍直视。
景昭看着这些人,目光慢慢扫过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最后还是回到卫燕喜的身上。
“停。”景昭道。
鸬鹚上前,确认麻鸭和太平都还活着,景昭这才说道:“我不管你们从前从哪里来,伺候过谁,或者压根就没有服侍的经验,你们都要记住,秦王/府有秦王/府的规矩。不该做的不要做,不该动的心思不准动。”
他不说下场是什么,但卫燕喜发誓,他冷冷淡淡的几句话里,已经把最严重的的后果告诉了所有人。
哗啦一声,她听到了满院子的人跪倒在地的声音。
这就是王权。
它可以供你生,也可以令你死。
即便这个人,被禁足在封地,依旧能够掌控他人的生死。
莫名的,她松了一口气,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秦王景昭不是个暴戾,酷爱屠戮的人。
太平和麻鸭被人拖下去后,卫燕喜被蒙住的眼睛终于可以再度看清楚眼前的世界。
院子里的地上还留着几滩血水,洒扫的婆子正提着水桶往返冲刷。
其余的人已经被遣散回各自的位置,景昭在旁边站了一会,等她的眼睛舒服了,也看够了,这才催了一声“回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