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喜在床上翻了个身,顺便也翻了个白眼。
是呢是呢,她还真就没在那方面伺候过景昭。
但是一个个的也太自信了,怎么就不怀疑是她们丰神俊朗,威风凛凛的王爷没用呢?
之后几天,卫燕喜一直待在西屋,除了吃饭,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蓝鹇还特意过来,说是正院和疏云斋暂时都不必伺候着,免了她当差。
她空闲了下来,王府内心思越发活络了起来。
鹌鹑得闲会跑来找她玩,时不时还能带来一些府里的笑话。
比如王爷夜归,还没走到正院,就撞见了身穿薄纱,候在院子外的做观月状的鹧鸪。
比如王爷夜不成眠,点了蜡烛准备看书,就有殷切的小丫鬟隔着门娇声询问要不要服侍。
再比如,疏云斋的活水池塘里,不知从哪飘来了提着小诗的树叶,一叶一篇,日日不断。
当然,鹧鸪被训斥一番,罚倒三天泔水,殷勤的小丫鬟被调去了马房照顾一匹年老体衰,需要人时时照看的老妈。
至于那不知出处的小诗,被王爷嫌弃损了池子里的美景,命鸬鹚见一片捞一片,堆在墙角等晒干了一把火烧掉。
连着几天,丫鬟们的心思热乎起来又很快冷了下去。
毕竟王爷就是个铜墙铁壁,任谁嘤嘤敲了半天,愣是不给半点回声。
而卫燕喜,在不用去睡脚踏的第四天晚上,被张仆“提到”了秦王/府门口。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得她身上凉飕飕的。
张仆看着她,叹了口气:“王爷还没回来,你在这儿等他。”
第22章
北地和地处江南的扬州很不一样。
这里的夏天,很干,昼夜温差极大。麟州虽然没有处在北地最北的位置,但受当地地势影响,夏天的夜里仍旧会叫人身上生出点寒意来。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刮得悬在大门外的灯笼晃了晃。卫燕喜也感觉到了凉意,搓了搓胳膊,不由拢了拢衣襟。
张仆看了她一眼,仍旧看向王府外的大路。
远远的,有一连串的灯火如游龙一般慢慢走来,是提着灯笼的仆役。再往后看,秦王/府的马车渐行渐近。
马车在门前停下,张仆迎了上去:“王爷。”
景昭下车,抬眼看见站在屋檐下的卫燕喜,眉尾挑起:“你怎么在这?”
说起来,他也有三四日未见她了。那天把人赶出去,不过就是碍于面子,第二天他要忙的事多了起来,见她自己不回来,心里莫名憋了口气,索性也不召她,想看她什么时候知道要侍奉主子了乖乖回来。
结果很好,一天、两天……四天,她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位主子要伺候了。
卫燕喜忙上前行了个礼,然后看了看张仆。
她的动作有些大,景昭一眼瞥见,遂也看了过去。
张仆轻咳:“王爷。”他也不说话,就喊了一声。
景昭平静地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吩咐跟着的蓝鹇:“让厨房准备点吃得。”他顿了下,“要汤水。”
蓝鹇应了声“是”,行礼后对着卫燕喜笑了下,接过仆役的灯笼递给她。
卫燕喜接过灯笼,正要说话,景昭已经大踏步向前去了。
她只好提着灯笼追上去,烛光一晃一晃的,照得前路一时明一时暗。
一路上,景昭沉默不语,身上还隐隐带着一点点酒气,卫燕喜不好开口,索性跟着不说话,只埋头走路。
俩人的脚步都很轻,兴许是因为穿的软底鞋,走起路来没有多少声音。
夜凉如水,卫燕喜鼻头一痒,忍不住仰起脸来要打喷嚏。
“唔!”
喷嚏没打出,大半张脸被男人的手捂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扎,却又被人揽在了怀里。
“嘘。”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卫燕喜噎住,抓着他手掌挣扎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出来!”
景昭低斥道。
没有人。
卫燕喜的心吊了起来,然后很快地从诡异的寂静中,听到了时断时续的呻.吟。
那声音,没吃过猪肉她还没看过猪跑么?
她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卫燕喜的反应即便不用看脸,身体上的猛然僵硬足够告诉景昭她受了惊吓。
景昭的脸沉了下来:“还不滚出来!”
他是冲着院子一处假山说话,月色浅浅,假山一片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可那声音偏偏就是从后面传来的。
人还是没有出来。
景昭的脸彻底黑了:“鸬鹚!”
他话音刚落,远远跟在后面的鸬鹚才往前踏出一步,假山后连滚带爬地出来了一个人影,跑得急了,“咚”的一声,把自己砸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卫燕喜下意识要把灯笼往前伸,提着灯笼的手被景昭忽然握住,灯笼顺势换到了他的手里。
“起来!”景昭冷着脸。
那人畏畏缩缩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站,跪伏在地上浑身发颤:“王、王爷……”
灯笼就在他的头上,把这个人的狼狈从头到脚照得清清楚楚——
衣衫不整,甚至连下头的裤子都没穿好,趴在地上露出了半截腰。
卫燕喜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我过去看看。”
景昭点头,又叫了声“鸬鹚”,见俩人一块往假山后走,才重新低头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男人。
“王爷!”
假山后传来卫燕喜略显惊惶的声音。
紧接着,鸬鹚赤着上身,抱着一个裹了他上衣的人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卫燕喜脸色难看地走到景昭身边:“王爷,是鹧鸪……”
卫燕喜回头,看着被鸬鹚用衣裳蒙住脸和上身的鹧鸪,捏紧了拳头:“她好像吃了什么东西……她、不对劲……”
鹧鸪是在假山后被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她身上已经全都……不光如此,她还不停地在动,在寻找能够安抚自己的东西,如果不是鸬鹚力气大把人敲晕,差一点就被缠了上去。
景昭记不得鹧鸪是谁,但丝毫不妨碍他抬脚一把把人踹倒:“张仆!”
“这人是厨房倒泔水的麻鸭,他娘是厨房帮厨的曹刘氏。”张仆是王府总管,记得王府上下所有人的脸,只看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景昭脸黑如墨:“厨房倒泔水的?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力气很大,刚才一脚踹下去,那个叫做麻鸭的男人疼得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王爷!王爷!我、我也是路过……我真的只是路过!”
“呸!”
卫燕喜恼怒,“你要是路过,那鹧鸪……是怎么回事?”
麻鸭疼得厉害,听见声音正要抬头看,就撞上了景昭冰冷的视线。他肚子猛地一抽,好像又挨了一脚。
“我……我就是……就是路过看到她躲在那里,还……还冲我笑……是她勾引我的!王爷,是她勾引我的!”
“我没想动她,是她勾引我,所以我才……我才……”
他不顾一切地把责任都推到鹧鸪身上。
卫燕喜气得发抖:“你但凡是个人,都应该看得出来她身上不对劲!你这个畜生……”
饶是从前在生意场上伶牙俐齿的她,此时此刻也不知道用怎样恶毒的语言,才能从这个畜生身上,为鹧鸪讨回公道。
是,她是不喜欢鹧鸪的性格为人,但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会受这种伤害。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都是她勾引我,她、她脱了衣服勾……”
“把这个人押下去!”
景昭拔高声音,直接打断麻鸭的辩解。
鸬鹚还抱着人,身后那些还未散去的仆役当下不由分说冲上前,抓着麻鸭就往后拖。麻鸭拼命挣扎,嘴里还要喊叫,有个机灵的眼珠子一转,一把把麻鸭的一只鞋脱了下来,直接塞回他的嘴里。
于是一时间吵闹不休的声音没了,院子里又静了下来。
景昭左手提灯,右手径直牵过卫燕喜,嘴里吩咐道:“给她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说完,低头又对着燕喜说,“走吧,好好睡一晚,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
卫燕喜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看鸬鹚,怀里的鹧鸪还没醒,因为走动的关系衣裳下滑,露出了她的半张潮红的脸。
“王爷,不管鹧鸪有什么错,明天……请给她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