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暮渊走到沈芜弋身后,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坐正,微微挪开手机,弯下腰对他轻声说:“别这么坐,会对脊椎不好,也容易近视。”
沈芜弋正沉浸在解题之中,闻言“嗯”了一声,乖乖地挺直了身板,视线没从试卷上挪开。
余暮渊的视线从他细白的后颈滑过,他将屏幕重新靠近耳边,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笑意:“阿姨,不麻烦的,”他顿了顿,继续说,“他很乖。”
身前的人依旧笔下不停,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余暮渊的目光落到沈芜弋白净的耳廓,不出意外地看见上了悄然染了一层浅淡的红,他不禁莞尔,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还顺便关了下门。
门合上了,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只有窗外的嘈嘈切切的清脆声响,却丝毫不恼人。
沈芜弋慢慢地停下了笔,眼神有些飘忽,然后,他放下了笔,趴在书桌上,默默地用双手捂住了有些烫的耳朵。
沈芜弋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不就是被夸一句,害羞什么。
沈芜弋边用手指微凉的温度物理散热,边在心里不住地唾弃自己,但是嘴角却不觉微微向上弯起。
后来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沈芜弋都把那张试卷做得差不多了,余暮渊才回来将手机还给沈芜弋,沈芜弋此时早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接过手机,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和我妈聊什么了,怎么聊这么久?”
“也没什么。”余暮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沈芜弋双手托着脸,自下而上地看他,眼神里竟然带着一点幽怨:“可是我妈平时也没这么和我聊过天。”莫名其妙有点吃味。
“真没什么,”余暮渊动作自然地捏了一把沈芜弋有些变形的脸,“就是聊了你。”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沈芜弋果断选择终止这个危险的话题。
余暮渊挑了挑眉,伸手越过沈芜弋,拿起他随意放在桌子上的笔和草稿纸,照着试卷验算沈芜弋写下的答案:“还有个事。”
“嗯?”
“阿姨说,”余暮渊在其中一个答案后面添了个“6”,“让你在我家住到返校为止。”
他的神情自然,语气平稳,沈芜弋也没多想,就“哦”了一声,埋头重算刚刚余暮渊刚刚动笔添上的那个答案。
于是这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定下来了。
沈芜弋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唯一有所变化的是每天睡觉前,余暮渊都会亲自来他房间一趟,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看着他喝下后询问他今天的身体情况,若没什么大碍,就会带走喝空了的玻璃杯,和他道一声晚安。
不知是牛奶的助眠功效太好还是那声“晚安”过于缱绻和温柔,在余暮渊离开后不久,沈芜弋总是能很快地入睡,一夜好梦。
而台风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悄然离开。
多亏这次台风,让所有高三学生都硬生生多了十余天的假期,还能做一会大海里的浪里白条。
但放完假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所有人的噩梦――返校考。
学校给所有学生发了短信,通知大家在周日下午两点返校自习,晚自习结束后安排好教室座位,第二天进行为时三天的返校考。
于是周日那天,一楼的四个实验班都不约而同地提早一个小时来到学校,见面也不寒暄了,打了个招呼就坐下来抱着书啃。
沈芜弋是一点半左右到教室的,此时教室里已经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大多数人的桌子上都叠着厚厚六本的历史书,一个个表情麻木冷漠地在翻看课本,宛如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整个班只有沈芜弋和余暮渊两个人的表情最为平静,两个人还能时不时凑在一起讨论题目。
在苦海中挣扎的刘子顺抽空瞄了一眼他旁边,看见沈芜弋的桌子上干干净净的,在窗外光线的照射下还折射出讽刺的反光,仿佛在嘲笑着周围的一众凡人;再看看余暮渊,桌子上仅有一本练习册,长得很像他曾经路过苏铭海办公桌时无意中瞄到的某几届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题目汇编,而此时沈芜弋正转过身,两个人面对面着一起钻研这一本的题目。
刘子顺:……
他猛地转回头,眼不见心不烦。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何子情从外面走进来,大家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甚至懒得抬起眼皮子看她一眼。
何子情敲了敲黑板,咳嗽了几声,大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视线从历史书上挪开,看向讲台。
何子情指了指门外,言简意赅:“考场和时间都贴在外面了,记得去看。”
大家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继而又继续投入到学习之中。
沈芜弋刚和余暮渊合力解出一道题目,闻言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他不愿意待会人挤人去记时间和考场,思索了几秒钟后,小声对余暮渊说:“我先去记一下时间和考场。”
余暮渊颔首。
于是沈芜弋就拿着本子和笔走到教室外面,对着挂在公告栏上的名单找自己的名字,一行行一列列地对下来记学号。
在他记到一半的时候,眼前骤然落下一道阴影,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沈芜弋偏过头,目光撞上了余暮渊。
“嗯……?”
“我也来记。”余暮渊站在沈芜弋身后,两个人的距离挨得很近,沈芜弋的后背几乎要抵上余暮渊的胸膛,余暮渊说话时,有温热的吐息洒在他的后颈上,“你别动,我这样刚好看得见。”
于是沈芜弋就乖乖不动了,站得笔直。
余暮渊轻笑了一声,曲起指弹了一下他的后颈,说:“快记啊,干站着干嘛。”
沈芜弋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迟钝地“哦”了一声,努力忽视来自后方的压迫感,强装镇定地刷刷写字。
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他身旁穿过,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指尖在上面移动,细长又漂亮。
沈芜弋极快地瞟了一眼,又眼观鼻鼻观心地记自己的东西。
手真的好好看。
――
教室里,刘子顺最先放下历史书,摸摸索索着起身想去教室外面看考场,哪知在路过何子情身边时却惨遭拦截。
“你去干嘛?”何子情一脸严肃地拉住刘子顺问。
刘子顺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去看考场啊。”
“你等会再去。”
刘子顺:“?????”
何子情和苏巧严厉地瞟了一眼刘子顺,两个人的视线又飘到门外,能隐隐约约看见门外两个人挨得极近的身影,接下来,刘子顺就很惊悚地发现,何子情和苏巧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诡异的慈祥笑容,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让人心里发毛。
直到很久以后,刘子顺才懂得,这是看见自家cp在一起互动时发自内心的姨母笑。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只见平时格外遵守校规校纪的何子情,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以一个十分刁钻的姿势鬼鬼祟祟地拍了一张照,和苏巧凑在一起捣鼓着。
刘子顺没忍住,瞄了一眼,发现她们是在用美图秀秀给刚刚拍的那张照片p图。
刘子顺:……
他在心里发出了直男式感慨:我日哦。
等何子情和苏巧p好了图后,教室外的两个人也一前一后回来了,而下课铃声在此时适时响起,何子情这才大发慈悲地撒了手。
而刘子顺一脸茫然地去记好了学号回来,扯了扯从学海中暂时上岸小憩的叶文斌,一句话在肚子里翻来覆去,最后脱口而出:“你觉得……余哥和芜弋关系怎么样?”
叶文斌回之以迷茫的眼神,说:“就挺好的啊。”
“怎么个好法?”刘子顺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换了另外一种问法。
“不就是好兄弟,还能怎么好?”叶文斌一脸莫名其妙。
刘子顺虽然觉得怪怪的,但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一定不是我的问题,一定是她们思想太龌龊了。
刘子顺给自己洗脑成功,心里顿时舒服了,甚至还对何子情和苏巧嗤之以鼻。
现在的女生啊,思想真是不健康。
刘子顺边背书边这么想着。
――
晚自习的时候,大家都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温书,许应澜在这时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摸进来,拍了拍叶文斌和江孝涵,示意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