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乖的(75)

不过明云见将他借酒说的那些不重要的话,全都当成耳旁风,一概没听进去。

他有耐心地听贤亲王寒暄,最终一句话打破了这虚情假意的氛围。

明云见道:“我来贤亲王府听六哥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能帮助六哥,而是举朝望去,现如今无一人敢站在六哥身边。我不过是个闲散之人,嵘亲王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也不屑卷入你们的斗争中,日后我若得空,会将朝中消息告诉给六哥听,权当是顾念了兄弟情义。”

“你当我朝中无人探听消息?”贤亲王皱眉,他瞥向明云见:“以前父皇总说你是我们兄弟几个之中最有头脑的,但我却在你身上瞧不出半分野心来,明云见,你到底有何意图?”

“我的意图众所周知。”明云见放下端着一口没喝的酒道:“我只想要好好地活着。”

贤亲王听他这般说,顿时泄了气,他还以为难得有人入他王府,是为了帮他一同对抗嵘亲王的,只是没想到招来了明云见这个窝囊废,但有好过无。

一番话后,明云见便离开了贤亲王府。

那夜明云见入过贤亲王府之事,贤亲王妃回娘家时与家里人说过了,贤亲王妃娘家那边与工部亲厚,故而工部才会拥护贤亲王,成为其势力之一。

工部问话贤亲王妃可知明云见与贤亲王说过什么,贤亲王妃只道不知,随后工部与光禄寺都有人朝贤亲王府去过一趟,但未来得及进门,此事就被小皇帝知晓了。

小皇帝为此勃然大怒,加上嵘亲王本就欲见贤亲王倒台,故意添油加醋,说是贤亲王怕是当真涉事黑火失窃案,否则不会在禁闭期间联系朝中部分官员为其走动上下。

三月中旬,贤亲王府前多了一排金门军,此事也成了贤亲王府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贤亲王彻底被关在家中后,明云见才能安心与工部的人走动。

工部尚书与贤亲王妃家中关系密切交好,现下贤亲王尚未真正遇险,故而工部这一角明云见是撬不动的,只能凭己之力封锁贤亲王府对外的消息,再好借着贤亲王之名行事。

明云见来见工部尚书,特地选了以往贤亲王叫来作陪擅弹琵琶的女子来抚琴,那女子见过明云见一回,且知晓明云见与贤亲王不止一次在青楼会面,自然将贤亲王与明云见视为一派。

反而因为这名女子,叫工部尚书对明云见稍稍放松了警惕。

金门军看住贤亲王府,另贤亲王如今的局势变得尤为被动,哪怕黑火失窃一案查不出与贤亲王有关,嵘亲王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贤亲王。

工部先前与明云见一同治水,知晓明云见是个有为之人,不过与明云见一同去雁州的是工部侍郎,并非工部尚书。

明云见与工部几人警告,说嵘亲王既然失了兵部,又困住了贤亲王,下一步必然会将手伸到工部来。

实则这话就算明云见不说,工部众人也都知晓,故而为此,明云见多次约见工部尚书,想要借由这个理由,了解贤亲王在工部的关系网,也想探出贤亲王于工部究竟有多少人。

只是工部侍郎为人倒算老实本分,工部尚书却是个滑头,明云见在第五次与工部尚书于青楼会面之后,终于失了耐心。

从青楼出来,明云见一路步行回了王府,眉心总是皱着,叫跟在他身后的夜旗军都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随明云见许多年,知晓明云见是个不怎生气的人,但这回,他是当真生气了。

在青楼外藏于人群中的夜旗军莫名得了明云见一瞪,吓得后退许多步,又悄悄地问了随着明云见一同入青楼内的夜旗军他生气的缘由。

夜旗军低声回道:“工部尚书未将贤亲王在工部埋下的人员说出,骗了王爷五次花酒钱,王爷怎能不气。”

“这工部尚书究竟是何用意?”

“他想死。”一直沉默了明云见突然开口,这三个字顿时叫几名夜旗军纷纷噤声,甚至有些不敢朝他看去了。

工部尚书当然不想死,无非是这五次花酒喝下来,明云见心中不痛快,想着干脆让他死了算了。

有些人用些伎俩能策反,有些人虽木讷但有也可利用,如工部尚书这种油米不进还滑头的人,一刀杀了反而省事。

回到文王府后,明云见便倍感疲惫,去了趟兰景阁照看兰花,待出来时天已经暗了,明云见回到书房了才看见书房桌案上放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棕色的木制糕点盒子,上头还有茶楼名称与标记,不是个多贵重的东西,做工也挺粗糙的。

明云见走过去看了一眼,食盒下头压着一张纸,字迹有些他早年时写字的模样,应当是祝照近来拿他早时候抄写的诗集临摹练字养成的习惯了。

纸上就三个字——好吃的。

明云见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里头放着的是几样精致的糕点。他听府里人说过,今日祝照与慕容宽约好了出门会面的,只是明云见满心都是工部尚书之事,并未注意慕容宽与祝照会面之前正从青楼出来,又恰巧看见了他入了另一家青楼。

明云见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口,入口是淡淡地茶香,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味道,就连糖也没放多少,甚合他的喜好。

便是这一口糕点,将明云见一整日郁燥的心情给抚平了。

这糕点不是祝照喜欢吃的口味,祝照爱吃的玉子糕与绿豆糕,都是极甜的一类,就连冰糖葫芦里的山楂过酸,她也就舔干净糖衣将山楂吐掉。

按照祝照的口味来说,放在食盒里的这三样糕点必是吃过一口就不再喜欢了,却分外贴合明云见吃东西的口味。

明云见轻轻笑着,眼下柔了几分,跨步离开书房,直朝月棠院走去。

月棠院外有一棵桐树花,三月底的日子里开了一半,树上绿叶也没有几片,倒是大串的花朵挂了满枝,小松正站在桐树花下发呆,死死地盯着那株树不动。

明云见走过去了,小松才察觉到他,于是站到一旁微微行礼,瞧着明云见走近月棠院了,这才跟了过去。

月棠院里的海棠花的叶子也长得繁茂,一片春意盎然,恐怕要不了多少天海棠花也要开了,届时带祝照上阁楼上作画必很惬意。

祝照刚吃了晚饭,檀芯将饭菜撤下去,桃芝才刚从月棠院的外面进来,远远就看见明云见朝这边走,于是连忙跑去给祝照打招呼。

月棠院内外就只有桐树花开了,故而桃芝折了两枝下来,抓在手上入了用饭的小厅。祝照用完饭将桌面撤干净,正准备叫人备上文房四宝练字,一抬头瞧见桃芝莽撞地冲了进来,她手里的花儿味道淡淡飘来。

祝照闻到这花的味道,顿时打了个喷嚏。

桃芝道:“娘娘,王爷回来了,正朝这边走呢!”

祝照正在铺纸的手微微一顿,轻声说了句:“我不想见,你找个理由将他打发走吧。”

桃芝闻言,顿时惊了:“娘娘……这可是王爷啊,奴婢、奴婢能找什么理由让王爷别来月棠院?”

整个儿文王府都是明云见的,谁能在王府内左右他?

祝照自然知晓让桃芝去阻拦明云见过来是为难对方了,故而眼眸一直垂着默默不语。

小厅外屋檐下挂着的一盏灯笼正照着一个人影,明云见才刚到,便听见祝照的那句‘我不想见’。

方才吃了糕点稍稍转好的心情,这回又黯然意乱闷得难受了。

灯下人僵直着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明云见没再朝前一步,就立身于透过微光的窗户旁,显得几分孤单落寞。

桃芝道:“娘娘,您是不是因为今儿个慕容公子与您说王爷去了青楼,在与王爷置气呢?”

祝照自顾自地铺下了纸张,磨墨道:“他是大人,无需小孩儿管着。”

桃芝只觉得这话别扭的紧,于是将手中的花放在桌面上,祝照瞥了那花儿一眼,又打了个喷嚏。

“娘娘必然不是真心与王爷怄气的,否则就不会给王爷特地带糕点回来吃了。”桃芝走到祝照身边,伸手拉着她的袖子道:“娘娘度量大,这得罪王爷的事儿,莫让奴婢去做吧。”

桃芝也是真怕了自己等会儿编不出理由,惹得明云见生气了。虽说平日里明云见对待下人也很温和,可今日王府里的人都说,文王是生着气回来的,必然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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