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乖的(162)

武奉见慕容宽擅自打开食盒,有些不悦,便道:“这是王妃喜欢的那家茶楼糕点,糖葫芦也不是给慕容公子的,有两串,一串给王妃,剩下那一串,算是给小松受伤的补偿。”

小松听见,顿时眉开眼笑,飞到慕容宽身边便将那食盒夺走抱在怀中,一点儿也不给慕容宽碰了。

慕容宽嘁了声,道:“我才不稀罕吃小孩子的玩意儿。”

小松对他做鬼脸,慕容宽见了就来气,非要追上这小破孩儿打一顿,哪怕他根本不是小松的对手。

就在两人吵吵嚷嚷之际,祝照的房门咔哒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身上披着淡蓝色外衣的祝照拢着衣襟,目光淡淡地朝院子里正在玩闹的两人看去。

这些日子,她瘦了许多,两颊凹陷进去,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总算是有精神起床出门了。

小松见祝照后愣了愣,眼中几分惊喜,忙将手中食盒递给对方,自己又从里面拿了一串糖葫芦,眯着眼歪头朝祝照笑。

第114章 出家

祝照看向被小松递到跟前的食盒, 里面放着的都是她往日爱吃的东西, 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并没有接过, 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了句:“都给你吃吧。”

祝照的声音有些哑,这么长时间她都躺在床上几乎没下过地也没开口与人说过话, 刚从房间出来时走路还得扶着墙, 双腿发软, 嗓子也很不舒服。

小松瞧见她似乎兴致不高, 恐怕也是听见了方才武奉说的才会从房中出来,也许有什么要问武奉的, 于是自己端着食盒走到一旁去推了武奉一把。

武奉还没向祝照靠近,祝照便撇开脸,脚步略微加快往小柴房的方向靠近了些, 武奉顿时止了步伐, 其实明云见也没有什么话要他带给祝照的,没有信件, 没有传话,也没有信物。

武奉本来只是送东西过来给祝照吃,明云见也吩咐了, 祝照若不吃不必勉强,让她瞧见了就好, 剩下京中还有不少事要做,朝堂上也未完全安宁下来,武奉就没在飞竹林内逗留, 与小松作别后便离开了。

小屋的檐下有一个竹制的藤椅,藤椅不大,坐上去得曲着腿,靠椅也只是抵着后背,不能真正躺下。

祝照就坐在那个藤椅上,双眸仿佛失了神,呆愣地落在林中的某处。

慕容宽犹豫了会儿,还是朝她走了过去,蹲在祝照身边看向她,道:“你肯出门就好了,林间微风徐徐,艳阳斜晒,气候正好,你出来吹吹风也加快身体恢复。”

他说这话时,祝照动也没动,若非是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与衣摆,当真就像是一幅画般静止在屋前。风稍微大了些,吹动着檐下竹片风铃哒哒作响,卷帘下挂着的一粒玉石子敲击着柱子,期间夹杂了两声叮当响,仿若奏起了动人音乐。

祝照的视线动了动,看向竹片风铃的位置。

慕容宽也朝她看的方向瞧去,那里的竹片风铃下挂着两圈铁环,方才的叮当响声,便是铁环相撞发出的声音。

慕容宽道:“这铁环原先是没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了。”

祝照听他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与自己搭话,望着风铃的眼略微有些泛酸,可是她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祝照知道是谁将这东西挂在风铃下的。

文王府的湖心小屋檐下也有一个风铃,纯铁制作,经过风吹日晒,结了厚厚的一层锈,不过被风吹过的声音,与这两圈铁环的声音一样。

铁环,必是明云见挂在这儿的。

“你与我说说话吧。”慕容宽见自己开了几次口,祝照也没什么反应,无奈地坐在她旁边的地板上,也不嫌脏,单手撑着下巴道:“如今在这个世上,你也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若连与我说话都不愿,我怕你以后再难对人展露心扉了。”

祝照年龄还小,未到二九,哪怕她与明云见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使她伤心了,也不能就此将自己封闭起来,慕容宽怕她闷久了,成心病。

祝照动了动嘴唇,过了许久之后,才对慕容宽说了句:“谢谢。”

谢谢他借飞竹林小屋让自己养伤,谢谢他明明可以回慕容家过舒坦日子,却甘心睡在林中的茅草长亭内陪着自己,也谢谢他那日愿意与祝照说出那些话。

自己爷爷亲手练出来的兵,结果杀了亲舅舅一家,这件事便是在慕容宽的身上,也是莫大的打击。

只是祝照现下不知道自己除了谢谢,还能与慕容宽说什么话,她对任何人都没话说,堆积在心里的千丝万缕,在没有彻底理清楚之前,她的脑子里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祝照觉得自己很傻,也很可怜,入京都之前她就知道这里是个火坑,却天真地顺着别人挖好的路一步步走入陷阱,事到如今,她究竟为何会嫁给明云见,都成了当年之事,与嵘亲王造反之事中的一环。

大周最繁荣昌盛的地方,却是人心最难揣摩且多变的地方。

慕容宽陪了她半日,便离开了小屋,回到林中长亭给慕容家的人写信了,如今小皇帝与明云见都回到了京都城,嵘亲王的余党也都被一一压制铲除,京都城内的茶楼都能买到糕点了,可见这危机暂且解除,他们也都安全了。

早间小松将武奉带来的糕点全都吃完了,肚子撑得很,便去林子里转一转,顺便与暗夜军中的旧相识聊会儿天。院子里就只有熬药的霍海,看书的林大夫,与发呆的祝照三人。

两个哑奴是慕容家的人,专门负责在伙房内烧饭的,平日里根本不出来,只在小屋后方圈养的鸡窝附近走动。

午间饭菜做好,林大夫吃完了面,又给祝照端了一碗清粥,走到祝照跟前了便将粥递给她。

祝照端过粥碗,喝了两口后才发现林大夫还站在自己跟前没走,于是道了句:“多谢。”

“想开了?愿意活了?”林大夫见她果然喝粥,撇了撇嘴:“这粥我也不知多少次灌入你的口中,何必此时言谢呀。”

祝照被他说得微窘,知道先前自己了无生趣,想要绝食求死是一件愚蠢的事,当年祝家在她眼前被灭门她都能活下来,如今的事尚不及亲人都离自己而去,她又何必轻贱自己的命,伤了九泉之下爹娘的心。

林大夫端了个板凳坐在祝照身边,与她道:“我这一生救人无数,许多都如你这般,以为自己经历了锥心之痛便一心求死,而我这辈子最看不上的,便是求死之人!人活在世,并非只有名利权势,爱恨情仇,亦有自由洒脱,本真,向往和责任,这一点,你不如文王。”

祝照微微一怔,林大夫又摆着长辈的姿态,手指指着祝照的脸道:“若非是看在文王的面子上,我才不救你呢!”

祝照抿嘴,手中的粥喝了一半,她安静了许久,才问:“他更懂得自由洒脱,本真与向往吗?”

“自然!我曾与文王畅谈七个时辰,一罐好茶与他喝光了也不觉得亏,他的所见所闻,皆与常人不同,他的心境,也非一般俗人能懂,可担知音二字!”林大夫抓了抓脸道:“不过现下被一些俗事绊住了手脚,等他办好了当办之事,我就劝他出家,就在杏风山后有个寺庙,若不喜欢当和尚,杏风山五十里之内也有道观,当个道士也可以。”

祝照:“……出家?”

林大夫瞥她,哦了声:“对,他娶妻了,我险些忘了,可惜可惜。”

祝照:“……”

林大夫起身,拍她肩膀道:“想开些吧,至少给你家那弟弟做个榜样,那小子这些天守着你觉都没怎么睡好,对比他当年受的苦,你这金石药又算的了什么呢。”

祝照微微愣神,只觉得自己自从吞了金石药后,似乎脑子便不太好使了,她的弟弟……又是谁?

林大夫走后,霍海从祝照身前走过,正要去伙房找些吃的,顺口道了句:“师兄说的那小孩儿是小松,他是祝家人。”

祝照手中的粥碗一晃,险些翻了,一点儿米粥倒在了手上,微微温热。

“明云见没与你说吗?小松是我从祝家抱出来的,那夜他本想让我去祝府偷画儿,但我去时祝府的人已经死了,大火烧开,我见小松还活着,就将他带出来。回去给文王交差时也惭愧,没能找到画卷,他得知祝家被灭门,又起大火后赶忙带人前去,只是可惜,除了小松,也就只有你还活着而已。”霍海说罢,便去了伙房,并没有林大夫的闲情逸致,还坐下来与祝照陪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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