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夫人和谢夫人都视她如无物,远远望去着实令人可怜,萧中丞扫了一眼,连连摇头叹息。要么说没娘的孩子呢,真真不好过。
萧司空得着空将萧宝信叫到了一边,没说话先叹口气,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你才嫁出去三天就闹出这么多事,回门也没给你好好庆祝,阿爹愧对你啊……”
“阿爹,现在都什么局势了,我都不清楚吗。我们父女何须说这些?”
萧司空深深看了萧宝信一眼,这不是怕她在婆家不好说话么。
“总之是家里拖累你了,你和玄晖好好的,他……很好。”
萧宝信这话信,谁能说谢玄晖不好,那眼神都多次。眼神好,要还那么说就是人品次啊。
“阿爹,宝树那事儿他也是为人所害,你别太苛责了他,他已经知道错了。经此一事,他,有些不同了。”
萧司空没言语,其实打完儿子他就后悔了,只是这话没处说。儿子要是不好了,他死的心都有。
“宝树方才说想去徐家一趟,亲自给徐家道歉。”
“行,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处理。”萧司空欣慰,合该如此,只是一想儿子受伤那么严重,就没脸张那嘴,既然儿子有心有担当,那是最好不过。
萧宝信却犹豫了,“我想是不是我再跑一趟徐家。”
“不用。”萧司空一口回绝。“你现在是谢家妇,一切以谢家为先。你今日回门,出了娘家不回婆家,反而去徐家算怎么回事?别人不说你不懂事,倒要说咱们萧家不懂规矩。”
“徐家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若需要你去——你再和玄晖商量,看什么时候去合适。”
“你要记得,你现在的身份不再是萧家娘子,而是谢家妇了。”萧司空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萧宝信笑的明媚:“不论何时我都是萧家娘子,一辈子都不会变!”
“你这丫头!”萧司空又气又无奈,闺女主意太正了,他也拧不过来。“玄晖你俩好好的……”说到一半,突然压低了声音:“你和他说了没有,你那天赋?”
萧宝信轻轻摇头,两父女对视一眼,然后又同时点点头。
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有些秘密,生来就只能是秘密,不是哪个人眼前待你好你就要掏心掏肺亮出所有底牌的。世事变迁,人心易变。
一家人又聊了会儿闲天,谢显看过了萧宝树并没有多留,便返回了主院。
谢夫人心里舍不得,可嘴上却不得不赶人了。回去的越晚,可不显得娘家越不懂规矩?
“过几天敬爱添妆,你肯定得回来,到时候咱们又能见着了。又不是给你嫁到远地,三五年见不到一面,有什么舍不得的?五月你阿爹过寿,六月你阿娘我过寿……这样的日子一年还不知有多少回,早晚有看烦的时候,赶紧走吧,别让你婆婆等的急了。”
说着说着谢夫人都觉得依依不舍显得太傻,太小家子气,直接开始撵人了。
萧宝信哭笑不得,和谢显就坐着小牛车回谢府了。后面的牛车还载着萧家卸了半扇的蒸豚肉,这是规则,谢家送的整只猪要经过萧家再给带回谢家一半。
昨日才下过了暴雨,今天的温度便降了下来,谢显握过来的手都凉了。
萧宝信发现了,他是极爱肌肤接触的,只要身边没人不是抱抱就是亲亲,最差也要握着手。
当然她是不排斥,可是一想到自己那天赋技能,就难免心虚,暗戳戳地偷窥人家心事,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
“头好疼啊。”
谢显低喃了一句,双眸却时不时地偷瞄萧宝信,不知怎么她的脸色就突然变了。
他说话有些鼻音,莫不是受了风寒吧?
“是昨天淋了雨的关系?”萧宝信叹了口气,身子往边上一挪,面对着他,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按了起来。
谢显好悬眼珠子吓掉出来,想不到她还有这一手。
她的手指修长有力,本来是夸大了说辞,但她这样一按他整个人舒适的简直要尖叫了起来,鼻息间阵阵幽香扑鼻,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脸色那么难看,舍不得离开家?
明明刚离开的时候喜笑颜开的……
“你去见宝树,说了什么?”萧宝信打断他无谓的猜测,果然自己耿直的性子配上耿直的脸,情绪根本瞒不过人,人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不过她本也没想藏着掖着就是。
谢显正色道:“宝树想要弥补过错。”
“所以,你给他出了什么主意?”为什么在他的心声里会扯出宣城公主,这个局难道不是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的手停下了。
谢显:“唯一一个或许可以扭转局势的主意。”
第245章 弥补
跟他卖什么关子,不说她也迟早知道。
萧宝信看着他,好吧,自己越来越信赖技能了,可是没这技能,她是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七弯八拐的肚肠,能把她甩到秦淮河另一头。
“他向你求助,还是你自己给他出的主意?”
谢显:我家娘子不好骗,紧紧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他欣慰极了,要不是接下来的话题稍显严肃,他几乎要笑开成一朵花。
“说穿了,这事儿根本就怪不到他头上。”谢显开局第一句话就将萧宝信给惊到飞起,这话要是让萧宝树听进去还了得,她可不想他变成推卸责任的浪荡子。
“这话不对,徐六娘子因为这件事已经死了——”
“所以人死为大,她没有任何错处,是吗?”谢显平静的就事论事,娘子温暖纯良是好事,但并不适于这件事。
萧宝信摇头,并不是人死为大,而是——
“是小娘子不同小郎,本身就容易吃亏?”
萧宝信都怀疑他是不是也怀揣她那天赋技能,每句话都戳到她的心窝子。
当然,她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侠客,没那么正义澎湃到大义灭亲,替徐家出头讨公道。她心疼阿弟遇到这样腌臜龌蹉之事,可是更不想的是他将所有责任一推六二五,他就是受害者,他没做错任何事。
平日他已经够能作的了,若是这点儿责任感和同理心都没有,那她真是打死他都不心疼。
谢显怎么会看不透萧宝信的心思,这是着紧萧宝树,怕他吃一堑不长一智,以后作出塌天大祸。
“你且放心吧,有些话我能和你说,却不会和宝树说。就他那性子,合该磨磨他。只是话说回来,咱们都当个第三者,跳出这件事。”
如果萧家真的能跳出这件事才好,萧宝信暗叹。
“王尚书下手,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小郎,就是岳丈大人也轻易招架不得。”
没说他自己,这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负隅顽抗呢?
不过这话其实不错,阿爹战功赫赫不假,在战场上奇谋百出,那也是群策群力集体智慧的结晶,可说到底打仗行,和他们那帮子文臣的花花肠子是真没个比,玩不起政治。
简单说杀人不见血的事,他做不来。他杀人,必见血。
也正因为武将的这种特性,不耍阴谋诡计,简单粗暴,所以才更得玉衡帝的心。
要是王尚书那样的谋算,加上萧司空这样的武力值混到一个人身上,有点儿战略眼光的皇帝都不敢太过重用,用你还得压着你,这就是个袅雄,压不好迟早把皇帝自己给压底下。
“这计太简单,”谢显道:“把人诓到后山一棒子打晕,扒光了衣裳做了个伪现场。换成我身边没人护着,照样掉人套里。”不被诳去后山就不会在城里哪个旮旯揍晕了,运到后山吗?
萧宝信点点头,也觉得出不对劲来。
“他们是根本就不在乎痕迹太露,左右都心知肚明对方一定会出手,只要有效果就好。”
“至于徐六娘子何至于瞒着旁人一个人支身前去后山,其实根本就无须深究,那定然是有人用新安王的名义诓了去,徐六娘子心仪新安王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她身边必须有王家的人在……”
“这回她不去,总还会有下回,还不去,大不了在外面动手将她给掳了。毁了她的名节,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徐六娘子和宝树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说他们有私情也得有痕迹,没有怎么办——就这样,都诓出去扔到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