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159)

兰颐沉默。

三思出言问道:“敢问当时二位各自在什么位置?”

两名僧人指给她看。

他们二人一人守在门外,一人在门内。门外的那位坐得略偏,若是贼人从门进来,倒是可以避开,但门内那位是紧靠着两扇门中间的开缝坐着的,若是要从门走,里面的人必然会被推开。

而这间屋子的所有窗户都上了锁,屋顶亦完好无损,没有侵入的痕迹。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先用迷药将守门的两位僧人迷晕过去,再大大方方地从门口进来。而进门时必然推开坐在里侧的僧人,后者很有可能被推倒在地,只是因为被迷晕了而毫无知觉。

三思看向那位坐在门里头的僧人,问道:“大师醒来时自己所在的位置与前一夜是否有变化?”

僧人回忆了片刻:“不曾。”

“这就奇怪了。”三思托着下巴思忖,“此处门窗都未遭到破坏,窗户都从里面牢牢地栓好了,倘若来人是从大门进来再出去的,那么他是如何将这位大师放回两扇门之间,并且从外面关上门的呢?”

虞知行明白过来:“这么说,从门口进出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其他地方也都检查过了,没有出入痕迹。”广虚道。

三思:“意思就是,这屋子除了失踪的莲和璧,没有任何一处有变化?恕我直言,贵派房间里的这些大大小小的锁实在做得很结实,晚辈实在不信有人能在这间屋子里做到不动锁就能进出——房顶可检查过了?”

僧人回答道:“都看过了,没有异状。”

这若是在其他场合,三思估计要问一句是不是监守自盗,但在看见普鉴住持那张脸的时候,将话咽回了肚子里——如果真存在这种可能,这话也不该是她来问,兰颐那脑袋瓜子肯定能想得到的。

普鉴虽然脾气不好,却到底是活了这么五六十年的人了,这些晚辈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三思脸上表现出的想法自然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未等任何人发问,他便自行道:“他们二人皆是贫僧座下弟子,十足可信。”

屋内陷入沉默。

流居崖显然对那药比较感兴趣,问道:“二位在失去意识之前闻见的那气味,醒来之后可还闻见了?”

二人皆摇头。

三思忽然灵光一闪,与此同时,岑饮乐也看向她。

“你去闻闻看。”

三思上前一步:“冒犯二位,晚辈天生嗅觉异于常人,二位可否允许晚辈一试,若有残留之味也未可知。”

普鉴的眉头一直皱着,听了这话看向岑饮乐。

岑饮乐道:“不如让舍妹一试。”

广虚:“请。”

三思走上前去,微微凑近那两位僧人。

和这屋子里一样,他们的身上也有浓浓的檀香。

三思微微蹙眉,再靠近了一点。

还是檀香,以及洗过的衣袍上的皂角味。

她皱着眉推开,摇摇头,无果。

一直在沿着屋子边缘踱步观察线索的高倚正出声道:“此事不合理。三思说的不错,这间屋子四面八方的防守都很严密,不可能不破坏任何一道锁进出,且不留下半点痕迹,要走只能走大门,但这位大师又说自己的位置并未挪动过——这世上总不会有穿墙之术罢?”

“这……”那两位僧人面面相觑。

广虚大师的胡子都愁得长了点。

“还有一种可能。”一直没说话的虞知行忽然出声,迎着在场诸人的视线,吐出一句话,“那人根本没走。”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寂静了一瞬。

展陆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背后的长棍,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

三思也被这话吓着了。房中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这个猜想委实堪称民间经久流传不衰的十大经典恐怖故事之一。

兰颐看向普鉴:“敢问大师,这房中,可有能藏人的地方?”

三思的目光已经落向四周摆放的两个柜子和四个箱子。

普鉴道:“打开看看。”

展陆走向其中一个柜子,虞知行走向另一个,各自握紧了兵器,一开,空的。

柜子里只有一些杂物,小的储物匣,有些玻璃珠子,香炉,木鱼之类。

三思暗暗松了口气。

看普鉴大师的意思,这间屋子应该没有暗室之类的地方,角落里几个箱子都挺小的,装下人恐怕很困难,唯二能妥善藏身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两个柜子了。

但这么一来又变成了无解的局。

就在她半喜半忧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味钻入鼻尖直冲大脑,紧紧地勾住了她的思绪。

她蓦地将视线投向一个方向——

那里,虞知行打开了一只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岑饮乐敏锐地察觉到了三思的变化:“怎么?”

三思快步走向那个箱子,虞知行错身让她靠近。

三思低声问:“你闻到了吗?”

虞知行同样低声回答道:“有一点,但……”

他没有把话说完。

三思看了他一眼。

他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小声,却没能逃过在场习武之人的耳朵。

展陆也凑过来,蹲下身,凑在箱子上方嗅了嗅:“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有一股气味,没闻过……很淡,这也太淡了。”他转头看向广虚,“师叔。”

广虚对那两位守门的弟子道:“你们二人可能分辨?与昨夜所闻见的气味是否相同?”

三思默默地摇了摇头。

果然,那两位弟子上前仔细嗅了许久,皆在对方神色中看到了同样的结果,起身回答道:“并非同一种气味。”

“等等。”一直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的展陆忽然出声。

第131章 谁欲话分陈年是非13

众人皆看向他, 只见展陆从地上站起来, 右手抬得高高的,像是在展示什么东西。

广虚大师眼神不太灵:“明一,你在做什么?”

“是头发。”展陆走上前去,将那根长到腰际的黑色发丝放到了自己白色的袖子上。

兰颐:“果然藏过人。”

岑饮乐:“那他是何时走的?”

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一个可能。”虞知行道, “此人在房中藏了一夜根本就没有出去, 在天亮开门后才趁机逃脱的。”

广虚道:“发现莲和璧被盗后,我们进进出出,松懈防卫,确实有这个可能。”

“箱子里的气味有可能是那贼人随身携带之物的气味, 也有可能是其本身的气味, 与迷药的气味不同也实属正常。”展陆看了看箱子,面露难色, “但这人……也未免太小巧了。”

商邱皱着眉:“难不成是个孩子?但要说一个小崽子能有这等功力——”她冲着那匣子上被震断的锁扬了扬下巴,“——我是断然不信的。”

虞知行对他娘道:“体型小是必然, 但未必是孩子。”

三思道看了虞知行一眼,知道他心下已然有了与自己相同的猜测。

岑饮乐目光一动。

广虚道:“虞施主的意思是……”

三思道:“实不相瞒, 这味道晚辈曾经闻见过。”

普鉴的目光转向三思。

“花车游/行的第一夜,晚辈贪玩, 曾在一辆花车上滞留, 当时闻见了这个味道,但并未判明来源。”三思道,“那一夜登封城内死的人可不少。我与鱼头……咳,虞二公子曾目击一位红衣女童击杀衡山派少主等五人, 那女童在现场也留下了这股味道。”

兰颐道:“那一夜不止一人目击女童杀人。”

“这倒是能说得通。”商邱道,“倘若真是天山八羽,也都是修行了几十年的老妖婆了,能做到这些并不足怪。”

高倚正严谨地纠正她:“现在是七羽了。”

商邱翻了个白眼。

“而且……诸位有所不知,我与耿家三公子曾在城中寻香楼遭遇过一场不明刺杀。”思考了很久的三思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她先看了一眼岑饮乐,再看了一眼身体蓦地绷紧的虞知行,最后看向坐在正中央的普鉴,道,“当时没怎么记起来,但现在回想,在寻香楼倒塌之前,我也闻见了这个味道。”

高倚正脸色变了好几次:“你怎么不早说!”

三思低着头瞅他:“我这不是忘记了么……”

岑饮乐捂住额头。

商邱从坐的箱子上站起来,金扇子在空中恶狠狠地点了两下:“你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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