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等着!咱们公堂见!”
这两人说着,便骂骂咧咧地离开林家。
绿翘不服气道,“小姐,怎么就把他们放走了?真该把他们捆起来打一顿!”
黎棠吩咐紫陌道,“你安排一个人,去跟着他们,看看还有什么后招。”
“是。”紫陌领命去办。
文然的姐姐、姐夫出了林家大门,也不敢继续在门口撒泼了,跑到京城热闹的大街上,四处跟人嚷嚷,说林家打死了人。
不出半天的功夫,这事儿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午后,紫陌来传消息,“小姐,跟去的人回来说,他们在街上嚷嚷之时,碰到了李婵媛、金甜儿那三人帮,李婵媛让人把他们接去了侯府。李婵媛对您向来不怀好意,这回怕是要借题发挥了。”
黎棠听了觉得有点烦躁,她不在乎自己是否名声受损,可人要是和忠肃侯府勾搭上,就可能连累到林熙兆。一想到这些,都是张家的奴仆搞出来的事,黎棠就连带着觉得张景璇也讨厌起来,她死了好几年了,可她带来的人还搅得林家不安宁。
这天晚上,林熙兆散班后回了家,他已经知道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了。
他刚刚踏进卧房的门,黎棠就劈头盖脸地责问,“家里出了人命这事儿,你还管不管了?什么都丢给我一个孕妇是吧?”
“我管,我这就管。你别动肝火,好不好?”林熙兆把她揽进怀里,安抚她的情绪。
黎棠心情很不好,忍不住发泄着责骂道,“张景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来没评论过一句,可是出了这事儿,我真是对她的人品有了怀疑。她带来的陪嫁,是都随了主子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胆大包天了,以为自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什么龌龊东西,让她多活着一刻,都脏了林家的地!”
林熙兆安慰她,“棠棠,你别生气,你怀着孩子呢!”
“孩子孩子!三句话不离孩子!你就只知道孩子!”
“我不是,我是在乎你呀。”
大吼了几句之后,黎棠又恢复了理智,“唉,我又……我又胡乱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我都习惯了,哪天不被你数落两句,心里都空落落的。你跟我还说对不起,我听了可真惶恐。”
黎棠噗嗤一笑,“你胡说八道!我又不是泼妇,哪有天天数落人?”
林熙兆安慰她道,“棠棠,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俩一起面对就是了。”
黎棠还是担忧,“怎么会没什么大不了呢?怎么说,都是林家出了一条人命。不查清楚,就是我让人打死了奴仆,查清楚了,就是林家的奴仆做出了杀人勾当。可不管是哪一种说辞,在别人眼里,都是林家出了丑事。我担心,忠肃侯李家借机做文章,恶意中伤你,诋毁你的名声。”
林熙兆朗声一笑,“要是因为我的名声,你就更加不必焦虑担心了。我的名声早就差得没底了,他们再诋毁,又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呢?对我而言,名声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第61章 打死为止
他这话本是调侃之言,可黎棠听来,只觉得很心酸。怎么会有人不在乎名声呢?只不过是比起旁的,他舍弃了名声罢了。
黎棠抱住他,“你不在意,可我要帮你在意。明明,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在我眼里,是最好最好的人。”
“我是吗?”
黎棠肯定地回道,“你就是。我最喜欢你了。”
林熙兆听了这话,真是甜到了心里。已经很多年了,他很多年不会这般因为谁的一句话而高兴。
送走了吴猗扬,又送走了张景璇,爱过、恨过、经历过,他曾以为自己心如死灰,再难跟谁谈情说爱。可是,黎棠用有点拙劣有点搞笑的方式,硬是来到了他身边,这么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了。
“吃饭吧,没什么事比吃饱肚子更重要。”
黎棠扁扁嘴,嘟囔道,“我说我最喜欢你,你却说吃饭,你真是一点都不懂风情。”
林熙兆捏着她的下巴,调戏道,“等吃完了饭,咱们去被窝里风情。”
黎棠忍不住又捶了他几拳,他现在也真是很欠,一天不招她捶就不舒坦了。
夜深人静了,忠肃侯李闵达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顺天府府尹金孚的府上拜访。金孚是金甜儿的大哥,金甜儿又一向是和李婵媛交好的。
金孚在堂屋招待李闵达,“忠肃侯这个时辰来访,想必是有要事吧?”
忠肃侯李闵达哈哈笑两声,道,“金府尹真是个直爽人!没错,我确有一件要事,要劳烦金老弟你啊。此事若是能成,我一定好好会答谢老弟。”
金孚道,“忠肃侯言重了,您但说无妨。”
“林熙兆府里出事了,活活打死了一个小厮,不仅扣下了尸体不还,还把那小厮的家属给撵出来了,这事儿你可听说了?”
金孚点点头,回道,“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怎能没听说呢?”
“如今,这两个原告就在我府上,他们已决意要状告林家虐待奴仆,扣留遗体不还。林熙兆颇受皇上器重,不知金老弟敢不敢给他们做主?”
“这……毕竟是内宅私事,官府还是不宜插手太多呀。”金孚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想管。
忠肃侯见金孚推诿,怂恿他道,“金老弟,你可知,想要往上升,除了政绩与运气,还得需要些名声。眼下,正是老弟积累名声的好时候啊。”
“哦?怎么说?”
“谁都知道林熙兆不好惹,可若谁偏偏就不怕他,是不是就能脱颖而出了?你是顺天府府尹,这是发生在你辖下的案子,你若敢按着规矩接下状纸,再把他林熙兆传去问话,不管结果如何,你从此名声大噪是一定的。”
官场文人之中,从来不乏为了展示才能、博取名声而故意挑战权威的人。一旦成了,也的确能坐享一战成名的红利,故而很有一些人对此追捧。
金孚思虑片刻,回道,“可是这么一来,得罪林熙兆,也是一定的。这个人的手段,我还是有所耳闻呀。我敢去管他的家事,他就得反过来管我的公事。”
怂恿不成,忠肃侯又换了策略,谈起了感情,“金老弟,我李家实在是被林熙兆欺负得太惨了,我儿被林熙兆揪着不放打了五十板子,女儿也被黎棠当众扇耳光,我这才腆着脸找你帮忙啊。你只需接下状纸,按规矩把林熙兆传去问话,又不是让你给他定罪,博一个名头,见好就收。你按着规矩办,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只要你肯帮这个忙,往后用得上侯府的,你尽管招呼。”
忠肃侯说得动容,金孚却觉得,李家也不是那么无辜,李婵媛也不是个省油灯。她不先去惹祸,哪能被人家报复?
不好直接拒绝,金孚委婉道,“这样吧,今天天色也晚了,您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也好也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金孚把忠肃侯送到大门外,回来时,就看到妻子童雅雅,怀里抱着熟睡的小儿子,在门口看着他。
童雅雅问道,“夫君,忠肃侯走了?”
金孚把小儿子抱了过去,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按理说,我身为妇人,是不该对夫君的公务多嘴,可是……”
金孚道,“你说吧,咱们夫妻之间,应该坦诚无所顾忌。”
童雅雅分析道,“夫君,如今的形势很明朗,权贵们一步步被打压限制,再不比二十年前秦氏当权的时候。蒋皇后来自民间,很是看重方谨行、林熙兆等一众革新派,而当今圣上,又对她格外依从。忠肃侯李闵达,早已没有他家先辈征战沙场的血性,就是个没本事的没落贵族罢了,他和林熙兆起冲突,上头肯定不会保他,他是没法撼动林熙兆的。”
金孚觉得妻子说话真是一针见血,没落贵族这个词,用得太准确了。
童雅雅继续道,“而且,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很久。夫君也知道,皇太子已经去江南游历几个月了,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就是要储君去亲近百姓,真听真闻。几乎可以预见,将来皇太子继位,税改之策也会得到继续推行。”
听了妻子的一番分析,还有一点犹豫的金孚,马上坚定了下来。权衡了一番,他还是觉得,妻子说得很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