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不久,你找我做什么?”邱思远不解地问。
左依晨的脸上扑飞一层红霞,她闭上双目柔声问:“哥哥,还记得12年前吗?”
12年前……12年前……
邱思远扬起眉棱,无数道问号顺着神经末梢爬呀爬,流过中枢神经,拍打海马区……他的眼睛露出一片茫然。
“12年前在薇安公园我第一次遇见了哥哥呢!那一天……”
12年前的历史在左依晨的口里恢复原貌,那一年邱思远16岁,下午放学他刚从球场上回来,他的手里拎着兜了篮球的网兜,兴冲冲地从薇安抄近道回家。天空的一角烧着了火,映出一片火光。他走过秋千旁,有位六岁大的小女孩,落寞地站在沙地上手拍花皮球,嘴里唱着自编的儿歌:
“夜里萤火虫吹烟飞,
寻找妈妈的身影墙上画。
鬼小孩打着萤火虫的灯笼,
拍呀拍皮球!
一次又一次。
花皮球慢慢拍,
一边你的眼一边你的脸,
花皮球和我一起找妈妈,
在这里,在那里。”
女孩的脸埋藏在长长的头发里,附近的孩子大多回家,仅有几位也是和妈妈在一起,她孤零零地独自玩耍的样子好可怜,生性冷淡的邱思远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问:“小妹妹,一个人在这,会被大灰狼叼走的哦!”说完,他一笑倾城,小女孩抬起头,雪琢的粉脸上红晕晕的:“哇!大哥哥,好美啊!”
那天……好像陪那位小姑娘玩了很晚,还按她的话把她送到“家门口”……回想十年前情景的邱思远想。
“哥哥,那是我呀。”左依晨眯起眼笑着说。
“从那以后,四公主迷恋上邱帅哥,十年间,四公主赶走了不少被视为‘竞争对手’的女性。哎……”白无常也跟着一声叹息,“帅哥,是不是觉得恋爱运不好,其实是拜四公主所赐。”
“哼,长着好看脸的男人最会骗女孩的心,晨晨!你要当心啊!”好久不作声的阎罗拉长脸吼道,“和爸爸回去。”
“你回去吧!”邱思远冷冷地说,“我这里不需要不孝顺的女儿。你的父亲把你养这么大,你却离家出走,跑到单身男人家去。如果我是你的父亲也会寒心。”
左依晨哭丧着脸紧盯邱思远,邱思远从口袋掏出香烟,旁若无“鬼神”地抽开来。
“哥哥……哥哥!你是个笨蛋!”左依晨打开门,掩着脸跑开,她的身后响起一个、两个、三个一并跑动的声音。
“女人真是麻烦,即使她只是个孩子。”邱思远重重地吸了一口闷烟想,“啊!以后又要到外面买饭去吃了,我就这么可怜吗?”可是……为什么鼻子有种酸酸的感觉,烟熏的吗?
半年后,什么鬼怪、神灵都从邱思远的生活里永久消失了。
《谷雨》大卖,三呼万岁的编辑部同仁们又一次借机会去古宁街喝酒买醉骂女人,其中还包括早已出院的刘华强同志。
“这帮家伙永远没有出息。”再次冒犯同仁的邱思远在他们愤怒的眼神中早早退场。他迈着闲步走在路上,欣赏起头顶沐浴完的月色,不知不觉地到了家门口。“为什么每次喝酒都能看见月亮,难道它也爱喝酒?”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在邱思远胡思乱想之际,路灯旁冲出一名漂亮女孩噘着嘴不高兴地问,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穿着九层欧根纱裙,“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决定了!无论如何我也会追到你!”
“你是谁啊?”邱思远诧异地问。
“左~~依~~晨~~”她咬着牙说,“冷酷无情的哥哥!我不会让你再赶我走,回去后我每个月都想你。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不许说不!”
“啊!!!”邱思远一片木然,看来女人真的是麻烦。哎……前途漫漫啊……(完)
第19章 天空里的零等星
“小椿,如果我死了,请把骨灰撒在这里,我可以静静地躺在山上仰望天空中的繁星。”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手指天空和另一位男孩说。山头上满是盛开的鼠尾草花朵,小穗状的花卉从长长的花枝上对生,营造出梦幻般的紫色。寂静的天空无言地仰视山坡,偶尔会让和风充当信使,调皮得弄乱山花的衣裳。在它那张黢黑的脸上,你甚至找不到与之不相关的任何信息,暗淡的、明亮的各种明暗不等的星星杂乱地分布在天空的每个角落。
“零等星!”女孩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我以后也会变成最明亮的星星,对吧?小椿?”
男孩没有回答,他随着女孩的视线目光深邃地望向天际,冰冷的眼泪从眼眶里跌下,渗入嘴里,微微泛出苦味……
“惠椿雄!醒来啦!到上班时间了!还在睡!”处于睡梦中的惠椿雄,耳畔轰炸起一连串的咆哮声。惠椿雄睁开惺忪的睡眼,早已穿戴整齐的马友慧站在床前,俯下身躯催促。
“赶紧起床,今天我煮了咖啡,烤好的面包我取出来放在盘子里了。”马友慧临出门时一甩马尾酷劲十足地说。
马友慧不知是惠椿雄多少任女友,不可否认马友慧是个很好的女孩,虽然比较像个老妈子,但作为妻子是最佳人选。“昨夜又流泪了吗?”惠椿雄端详镜中眼角带有明显泪痕的自己沉思,“又到子若的祭日了吧。”自从那家伙死了以后,他试图和女人交往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每次无疾告终。
“交往三个月,我一点不知道你想些什么?摆出心不在焉的样子,就不要交女朋友!”惠椿雄的第NN任女友提出分手时愤怒地说。
他即使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无法摆脱挥之不去的忧伤。
薄昼聚集一大片厚实的滚云,阴郁的云朵一块衔接另一块,微弱地看得到云层拼接的边缘,乌黑的烟雾袭来,遮盖住浮云剩余的纯白。远远地传来闷雷的轰鸣声,雷声无序地砸过,女贞树允许风成为自己的理发师,荡起绿宝石的发丝。空气里钻出一股子雨气,雨很快就要袭来。每年惠椿雄会上坟三次,看见尚子若他心头的痛能够稍微缓解。他放下手里的茉莉花,从塑料袋里掏出潮湿的抹布,仔仔细细得将墓碑全身擦了一遍:“你的名字像诗一样美好,本人却不大淑女呢。”他轻笑地审视墓碑上的照片。
“是小椿吗!”
惠椿雄回头,是尚子若的父母,有些年不见他们看起来又苍老许多。
“每年我都看见墓前摆放了一盆小若最喜欢的茉莉花,猜测拜祭者一定是你。谢谢你!”尚子若的妈妈温和地说,“小椿……忘记小若,开始新生活吧!活者应该带着死者没有完成的心愿一同活下去,过去十年了……小若也希望你得到幸福。”
“感谢的人应该是我。感谢你们让子若诞生到这个世界,虽然时间短暂,对于我永难忘记。”惠椿雄对尚子若的父母说。
山谷滚滚雷声寻找远古的足迹,天空安静下来,唯有风儿还吹着哨子在山野奔跑。惠椿雄压住深长的鼠尾草上,他闭上双眼,十年前的夏天至今历历在目,子若的呼吸,子若的笑声,和子若的请求……“最终我没有能把你撒在这里,让天上闪烁的明星陪伴你身边。”
惠椿雄和尚子若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孩子,两家门靠门居住,小时候惠椿雄总会找尚子若玩,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却一脑子古怪思想。
九岁那年子若绘声绘色地描述奶奶家的老宅有个琵琶厅,“据说里面藏了怪东西。”尚子若头枕双臂跷起二郎腿斜视惠椿雄,“小椿你敢和我一道探险吗?”
惠椿雄对鬼啊怪的一向不感冒:“我才不去那里。”
“不去的是胆小鬼!”子若故意刺激惠椿雄。
于是,惠椿雄为了维护男子汉的尊严和子若一道溜进奶奶家的老宅,琵琶厅位于老宅后院的二楼,现在已经废弃。狭小的琵琶厅内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两名孩子打着手电筒,趴在地板上爬行。
“别、别推我呀!”
“子若……咱们还是……回去吧……”
“嘘~~小椿~我听见有什么动静。哇!”
惠椿雄听见尚子若尖叫声,伸头向前看:有两团绿色鬼火忽闪忽闪地逼近,“啊!!!”被吓到的小椿也跟着尖叫,他急转过身子拼命手扒地往回逃,刚到出口急忙跳了下来。
子若也跟着跳下,脚象征性地踹在惠椿雄的身上:“小椿,你不够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