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却青山+番外(31)

“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个?”

对面呼吸急促,“说你爱我……”

他无声扯了搭在沙发上的大衣,盖在身前,喉咙动了动,“我爱你。”

“谭怡人,不要折磨我。”

嘴上这么说,手却一点也没移开耳边,修长的指节随意一按,就把音量键向上调到满格,虽然还不算百分真切,清晰了许多。

她不再说话,听筒里只有越来越密的呻吟,最后变成延绵的一声闷哼,她到了。

骤然恢复沉默,满耳便都是那些医生的说话声,一时间说不好是憋还是烦。

谁也不开口,他甚至看了下手机是否在通话,又听到床褥摩挲的声音,才确定她还没挂断,只是故意吊着他。以及,她在床上,大概率没穿衣服。

谢蕴干咳了声,问道:“不说话?”

见她果真不说话,他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叹气后缓缓开口,“我真的很不喜欢听你叫我这个称呼。”

那头谭怡人本来正无措地抠弄手指,闻言嗤笑,她心想他硬的比谁都快,下一秒决然挂断了电话、关机,一气呵成,埋头睡觉。

谢蕴品味着那一声不屑的嗤,又反复确定自己刚刚没按到结束键,溃然靠在沙发里,欲望满身。

后来他推着轮椅,陪谢女士到花园晒太阳。

母子俩许久没有过的亲近,谢蕴搀着她,另一边手扶着采光极佳的曲廊散步。

他们坐在一起,看起来岁月静好,谢蕴又想到了谭怡人,忍不住问谢女士,话说出口先在心里骂一句痴心妄想。

“我和哥是同一个父亲吗?”

若是早些年的谢女士,怕是早就发怒吼他,如今只淡淡笑了笑,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幽幽缓缓地说道:“当然是同一个父亲了,虽然不像,那你们也是亲兄弟。只不过他随他,你随我。”

谢蕴那一刻目光里的躲闪和游移,只有谢嫣华捕捉得到。他自己都不知晓,仅仅觉得有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的感觉,满心悻悻。

第24章今生

五月末,谢嫣华病逝于美国纽约。

前一天晚上还一切正常,谢蕴从外面回来,拎着赵妍音特地让人漂洋过海带的伴手礼和请柬,她知道谢女士没法出席,两人时常互通电话,大概就是想传递些喜气,愿她早日康复。

谢蕴给她剥开了块巧克力,谢女士咬了一小口便摇头,“妍音多好的女孩子,错过了是你的损失。”

她戴着顶帽子,面色苍老,全然不似记忆里的那样强干,心态也好了许多,像是一辈子的躁怒都用尽了,又或是被病痛折磨到没了脾气。

“您说的对,人下个月办婚礼,就甭惋惜了。”

谢女士喝了口水,目光淡淡的,开口却像抛出惊雷。

“你跟那个人精似的小丫头一直没联系过了?”

他不想扯谎,推了推杯子答道:“上次还是一月份,也有小半年了。”

她犹豫许久,枯瘦的手上前握住了谢蕴的,“儿子,我想了想还是放不下,你把兰青山要回来行不行,我不想直到死了那块地都姓谭。你爸爸他不爱我了,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没法弥补,我也知道,可我放不下啊,我真的放不下……”

喉咙有些苦涩,那一声声的放不下他又何尝不懂。

“人都散了,这些真的重要吗。”

“你就当满足妈妈的遗愿,我不是个好母亲……”

谢蕴也不过随口一问,也算自问,眼神复杂着答应了她。

深夜,他打电话给谭怡人,国内的中午。

和上次收到她的电话时自己的反应一样,谭怡人语气更加嘲讽。

“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事儿?”

谢蕴心情不可避免的有些低落,毕竟那是自己血浓于水的母亲。

“她没多少日子了,心心念念惦记那块地,你就先给她,等……”

“我拒绝。”

“你理智一点,不要这个时候还跟她怄气。”

“谁跟她怄气?谢蕴,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她最后说:“我们已经分开了,就这样吧。”

电话再度被挂断,谢蕴揉着眉头,在阳台吹着冷风,一时间竟然没有打过去的勇气。

回到病房不见人影,他赶紧找护士,却被带到手术室外,里面正在抢救。

……

那时国内临近毕业季,谭怡人刚结束答辩,在教学楼下等秦昭,一时间烦躁难忍,还有些纠结在其中。

她忽然想去南山陵园看看父亲,这两年谢蕴不在大连,她去的次数反而更频繁。

父亲谭耀祖是个内心极度自卑的人。

他平庸,谭怡人看得出,从记事起就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在书房呆上许久,把门扒开个小缝,谭怡人看得到男人为了生意上的事费力又伤神的样子。

她不知道他当年从香港回来带了多少的财富,但确定的一点是,把她抚养长大的这十几年,被他败掉了不少。

当年回谢家祖宅遇到太婆的时候,她正在茶室门口偷听谭耀祖和谢女士谈话,或者说那根本不算交谈,而是严苛母亲单方面对长子的训斥,四十多岁的谭耀祖跪在地上求她,代替父亲道歉,强势的女人还是不停地说一些言过其实又伤人彻底的话。

她说他窝囊、不中用,说他像极了那个憨傻的父亲,甚至把对前夫的憎恨发泄在谭耀祖身上——你看,当初是你非要和我离婚,如今随了你姓的儿子还要来求我帮忙照顾女儿,可笑不可笑?

十六岁的女孩已经有了很强的自尊心,那一刻她甚至比父亲的羞耻感还多上几分,更别说谢女士对她本就带有嫌弃。

后来谭耀祖得空时酗酒更凶,谭怡人常听他在书房里独自痛哭,彻底醉了之后还无意识地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她全都铭记于心。

怎么能原谅呢?那是他的母亲,可那也是她的父亲啊,于她来说,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了。

秦昭出现在身后,拍了她肩膀,把人从回忆中叫了出来,两人各自撑一把伞,慢悠悠地往校外走。

夏天到了,适合与姐妹逛街、喝下午茶,买花裙子。

她们亲近又留有余地,秦昭看得出来谭怡人有心事,绝口不问,直到她忍不住,搅弄着陶瓷杯里的咖啡,说出了口。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秦昭兴趣不大,挑了挑眉,正在手机上寻找一家店的地址。

“人这一辈子做过的错事太多,如果来得及就尽力弥补,不为别的,过自己心里那关就够了。”

好简单的道理。

六月末,谭怡人缺席毕业典礼,飞往哈尔滨。

随身的包里带着一应材料和文件,直奔谢家祖宅,她一直以为谢女士在国内养病,毕竟这两年她根本无从了解谢蕴现状。

到了祖宅门口,保安问她身份,谭怡人只说找谢蕴。

那时候谢蕴回国已有半月,保安打了电话后摇头告知谭怡人,“谢先生现在不在哈尔滨。”

“能问他在哪儿吗?”

她给谢蕴打过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保安看她神色急忙,忍不住多说了句,“最近这家里出了事,上上下下气氛都不太好,你没火烧眉毛就过阵子再来。”

她这才注意到印象中门口的金色吊灯换成了白色,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有人去世了?”

“可不是,内位病了也有些年了,月初从国外回来,已经火化了……”

谭怡人先想到的是太婆,心痛强烈,抓着保安的手急匆匆问:“您知道去世的人叫谢什么吗?谢兰何?”

“不是不是,老太太早上还被保姆推着遛弯儿呢,叫谢嫣华,谢嫣华。”

刚传出丧讯那两天,保安室代收了不少鲜花,上面写着悼词,他才留意到了名字。

谭怡人一颗心刚放平,又落下巨石,明明那么讨厌的人去世,还是觉得难过,低头拼命地眨眼,颤着声音跟人道别,她走得狼狈。

那天最后的记忆,是在广场的台阶上,背后是圣·索菲亚大教堂。

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的轻薄,还有女孩子花花绿绿的裙摆随风飘荡,谭怡人打扮保守、裹得严实,帽檐遮住大半张脸,一时间不知去向何处。

她想他一定很难过,难过极了,不接自己的电话是对的,他可能把她拉黑了,他们之间应该从她拒绝交出兰青山、谢女士去世算作彻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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