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秦桑榆。”他的目光灼灼,有些烫人。
空间有些狭隘,她无处可躲,眼神闪避,言语有些慌张,底气不足。“好久不见...赵以邦...”
赵以邦呵声一笑,“手机给我。”
“啊?”她怔了怔,不明所以。
“手机给我。”他说着,似乎要压身过来,陷入逼仄,他们距离更紧了。
秦桑榆只好乖乖就范,掏出那台落后好几个版本的iPhone。
赵以邦点亮手机,将屏幕又转向她面前,“...解锁....”
秦桑榆指纹对准home键后,他打开微信,点击新的好友,通过了自己的那条验证。
“以后,保持联系。”赵以邦将手机还给了秦桑榆,终于退后两步,不再让双方空间压迫在一起。
秦桑榆跟赵以邦一前一后回到座位之后,游伊一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美貌不输自己的秦桑榆,一丝异样的嘲讽在嘴角荡开,不易察觉,又瞬即消失。
*
聚会散了之后,聂雨蔚去秦桑榆家蹭睡了一宿。
两人卸妆洗漱后,坐在了大飘窗闲聊起来。
“怎么想到搬这儿住啊,得多贵一个月啊。”聂雨蔚带来了瓶红酒,说是作为借宿的馈赠,结果自己先喝了起来。
秦桑榆晃了晃高脚酒杯,望了眼流光熠熠的城市夜景,“我这个人呢,一直都信奉及时享乐主义,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跟你可完全不一样。”聂雨蔚晃了晃脑袋,“能存多少存多少,就算跟家里人吵吵闹闹不安生我也打死不搬出去,誓死做家里的米虫。”
秦桑榆苦笑,只是喝酒,不再接话。她跟聂雨蔚的家境状况不同,聂雨蔚是本市人,家住西关老城区,是所谓的“东山少爷,西关小姐”。而她呢,出身如浮萍,从小日子就过得清苦。毕业后赚的钱都供多病的母亲医药费去了。但最后母亲还是没有抵过病魔侵蚀,撒手人寰了。
现在秦桑榆心中没有了挂念和责任,消费的中心开始围绕自己了。穷苦久了,想铺张、想浪费,放纵且放肆。
聂雨蔚放下酒杯,竟不知不觉痴望起眼前的女人:她比以前更清瘦了,一双锁骨上似乎能驻来蝴蝶。巴掌大小的五官,寂寞勾人的眉眼。素颜时有些憔悴,但是依旧素净淡雅。只是可惜了,这张楚楚动人的脸,一看就是苦情剧里命途多舛的女主角标配。
“秦桑榆啊,照理说这两年你日子总算有了些起色,怎么会比起以前还瘦了呢?”聂雨蔚不解,“你减肥也得有个度啊。”
第4章。她与他的金钱交易
回南天一到,这个城市就阴郁了。墙壁受潮,都能沁出水。而办公桌上,小小玻璃瓶里的绿萝新抽出的绿芽终于舒展成了四五片嫩油油的新叶。
工作节奏紧张,最近要赶个大活动,大家为了业绩都卯足了劲儿。起起伏伏的键盘声响不绝于耳。
“请问秦桑榆女士是哪位?”快递的声音洪亮,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快递手上的那个包裹。
桑榆起身去签快递,几番思忖,自己这两天并没有网购记录啊。
拆起快递,里面是一台崭新的iPhone手机。同事们发来歆羡的目光,感慨自己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的手机这个年轻女孩居然舍得花钱购买。
“桑榆啊,这个分期买的吗”同事A探过头来。
秦桑榆淡淡回笑,点了点头。只是收好手机,沉默了半晌。
归家,没有开灯她便瘫坐在单人沙发上,像是泄了气的气球。
微信闪来消息,是赵以邦。
“手机喜欢吗?”
她微怔,果然是他。不知如何作答,秦桑榆一键锁屏,淡淡垂气。
记忆的网,交织,又铺展。什么回忆都容易零零散散,需要拼凑。可是对于赵以邦这个男生,记忆太清晰。以至于清晰到想要逃避。他,是秦桑榆难以启齿的痛。在四年前,在时光的钟表上狠狠的撕咬了她一口,至今牙印未散,清晰的印在脑子里。
那时候,她需要钱,太急切的需要钱。母亲病危,募捐箱摆在了周一例行的早会上。她的头垂得很低,瘦小的身子站在全校师生面前,好像随时会重心不稳倒下去一样。
她不敢抬头,手心和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她知道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不堪一击的自尊心和贫穷轮番送来的窘迫,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撕下了衣服裸体游街一般难受。
“秦桑榆。”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晚自习后,月光被云遮蔽。使君子盛开出粉色的花瓣儿,一簇一簇的将花香细细密密地浮动在月影里。晚风送凉,吹起她发梢凌乱。
赵以邦唤住了她。她回头,疑惑得看着眼前倨傲帅气的男孩。这个男孩子太耀眼,是从小到大被包围在人群中央的光。从来,他都是高冷的,优越的,有距离感的,很遥远的。就连路过他身边,秦桑榆都会忍不住放轻呼吸,快步离去。自卑又拘谨。以至于,三年同窗,他们除了偶尔抬头不见低头见时的眼神交汇,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秦桑榆,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他的声音在夜里顺着风,吹到了秦桑榆耳根。
秦桑榆一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越逐渐走向她,发现女孩的一汪水眸里错落着星辰大海。
他本来只是想说,你跟我说一句话,只要说一句话,我愿意什么都帮你。
可是话要说出口的那一刹那,芳华入眸,万劫不复了。
“你跟我睡一觉,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那汪水眸在颤动,赵以邦清晰的看见了她瘦削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他疯了吗!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过分、无礼的话!他倏地自责,倏地悔恨。觉得自己将他们还没有开始的关系直接断送!
在他懊悔之际,秦桑榆的声音坚定的响起,“我答应你。”
轮到他震撼吃惊了。俊脸上镶嵌的那一双玛瑙般深邃的眼,深深地凝视着少女表露出的坚定。
第5章第一次
那一夜,有没有月光都已经不重要了。
赵以邦带着秦桑榆去他家。房子很大,很奢华。秦桑榆痴望着西式的壁炉和摆放在大厅的中式古董。她第一次知道,中西结壁居然也如此相衬。也是第一次看清,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天空下生存的孩子,竟有如此云泥之别。
以前只听说赵以邦家境优渥,却不知道跟自己的贫富沟壑,隔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他的房间很大,床也很软。鹅毛被褥温柔得不像话。这是她第一次躺在如此轻盈柔软的地方,可是男孩的动作却让她僵硬起来,紧张发涩,不敢放松。衣服逐渐被褪去,如同抽丝剥茧。
“我想喝酒......我想喝酒。”
她一出声,刚触及她肌肤的赵以邦将动作停滞下来,一秒,两秒,他终于抽回手。
凌冽醇香的啤酒流淌在舌尖绽放了清芬。赵以邦知道她是在逞强,想壮胆。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了她的脑袋。
如此亲昵的姿态,秦桑榆乖觉地选择了顺从。其实,对于赵以邦,她是不抗拒的。只是太过青涩,不懂迎合,也不敢迎合。眼角的眼泪,在她的认知里被定义了低贱。她怕,怕男孩宣扬这件事情,也怕男孩从此觉得她人尽可夫。
没有酒性的她越喝越多,喝到快断片时,赵以邦夺过酒瓶,而她昏昏欲睡,扑倒在了床上。所以啊,她错过了,错过了赵以邦眼里那股复杂的心疼与怜惜。
一个轻浅冰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男孩抱紧了她,很紧很紧,体温都能相融。
她究竟是何时入了自己的眼,他也不清楚。
愧疚也有,甜蜜也有,满足与疲累让他沉沉睡去......
可清晨酒醒后的秦桑榆却不敢眷恋这温床蜜罐,拖着脆弱的身子,就悄然离开了。
三天没有上学的她再回到学校时,鼓足了勇气,做好了十二分的心理建设。可是,她却听说赵以邦出国了。抽屉里好几万的人民币被牛皮纸包裹着,秦桑榆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落泪了。
关上回忆的盒子,秦桑榆轻声叹息。她不明白在赵以邦的眼里自己是什么样,为了钱,有多轻贱,有多人尽可夫。她不明白赵以邦到底有什么深不可测的心思,但她尽量回避他的眼神,怕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玩味与嘲弄。也怕看到自己昭然若揭的,埋藏了多年都不肯褪去的自卑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