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总想娶我(重生)(7)

所有后宫的勾心斗角几乎只发生在江河稳固之时,一旦国破家亡,再尊贵的人都会变得什么都不是。

人活一世,争权夺利无可厚非,但若不尊重那些为国家献出生命的将士,那便配不上他们的庇护,配不上这一方安宁。

想到这儿,骆思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头仿佛酝满了如雪的冰冷,她沉着声音,慢慢地说:“深宫之人,怕死也是应当,可娘娘们别忘了,若非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在前线杀敌守关,为大梁筑上最牢固的防线,为这京城里的歌舞升平而奋勇无前,诸位娘娘哪有机会安稳地坐在这里侃侃而谈?”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王娴音震惊地看着昂首而立的骆思存,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其余三人听到骆思存这番义愤填膺的话,脸上都不甚好看,特别是楚妍,她将目光定在骆思存身上,如临大敌一般,捏着手帕的手关节处微微泛白,再也不敢轻慢眼前的人。

一个十五年来出宫次数屈指可数、眼高于顶傲慢无礼的公主,竟会开始关心起边境将士来,甚至为了那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景无虞如此愤怒,这不可谓不新鲜。

顿了顿,楚妍心思一转,霎时间计上心头,用一声啼哭打破了眼下的僵局,随后掩面哭诉道:“宫里都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可没想到教出来的公主却如此目无尊长,方才羞辱臣妾便罢了,现在竟然连贤妃、丽嫔也不放在眼里……罢了罢了,总归皇上也宠着她,臣妾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说着她就要起身来,贤妃立时会意,连忙按住她的身子,自己却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骆思存厉声呵斥道:“你放肆!就算今日皇后娘娘在此,本宫也得说道几句,你不识大体,出言不逊,这般顶撞长辈,便是你母后教的吗?”

贤妃有如此底气敢跟骆思存叫板也正是仗着自己在宫中资历深,又生了个四皇子,再加上王娴音性情温婉,为了后宫表面上的和睦,时常纵容,只要闹得不大,她基本都持容忍态度。

以前骆思存也因不愿为王娴音惹麻烦,所以刻意忍着自己的脾气。

但她现在却明白,大概就是因为王娴音太温柔太婉约,才导致乾元帝有了楚妍这样妩媚动人的妃子后,才会将王娴音遗忘,毕竟小时候她为了得到父皇的关注,可干过不少无伤大雅的混账事。

骆思存勾了勾唇,毫无畏惧地迎上贤妃的目光,淡淡道:“长鸾就是当了诸位娘娘是长辈,否则说的话也许娘娘们更不爱听。”

楚妍冷笑着道:“长鸾,你这般与长辈说话,就不怕你父皇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骆思存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若父皇知晓娘娘们对景世子和将士们的轻蔑之论,恐怕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吧?反正我被父皇骂惯了,就不知道娘娘们受不受住父皇的怒火了。”

楚妍还欲再说,却听王娴音猛地出声道:“够了!当本宫的延宁宫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们在这大肆喧哗!”

随后她颤着身子,对楚妍等人沉着脸道:“妹妹们若无事了,便退下吧!”

贤妃咽不下这口气,起身道:“今日这事皇后娘娘……”

王娴音却再次厉声打断她道:“本宫说退下!”

见王娴音难得态度这般强硬,三妃也不好再说,只好各自狠狠瞪了骆思存一眼,甩袖离开。

楚妍在经过骆思存身边时,咬着牙低低说了一句:“你给本宫等着,盛初寒不会放过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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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待人都走后,王娴音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其实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淡定,方才骆思存那番话,着实让她心里五味陈杂。

她将骆思存招到自己身旁,正色问道:“长鸾,那些话可是你太子哥哥教你的?”

骆思存沉默了一瞬,而后苦笑着答道:“母后,儿臣不是小孩子了。”

王娴音身形一顿,半晌,才喃喃道:“……是啊,我儿长大了。”

她的眼神飘得很远,恍然间,仿佛看到了骆思存牙牙学语的样子,为她清晰叫出的第一声“母后”深切地感动,为她的任性揪心半天,为她的欢笑觉得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她就长大了。

长大了,便代表着历经了风雨,体味过世间酸涩,代表着从今以后她作为母亲,要不断地目送女儿渐渐远去。

虽然这种感觉在骆思桓娶妃的那天,她便有过,但骆思桓是太子,在她膝下承欢的日子并不多,而骆思存却是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亲手教养出来的,是以心里格外难过。

骆思存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轻叫了声:“母后……”

王娴音却疲惫地闭了闭眼,朝她挥着手道:“长鸾,你也走吧,容母后一个人待一会儿。”

骆思存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叹息着应道:“好。”

若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一直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长鸾公主,可要扭转这天下乾坤,成长起来,是她唯一的路。

她再也不想一遍遍去祈求别人垂怜,再也不想体会爱的人死在眼前她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若唯有披荆斩棘,割舍自我,于泥泞中爬起来,拨开黑暗的丛林,方能保她家国平安——

那她,愿往。

*

骆思存回到昭明宫后,前前后后走了一圈都没见着秋英的影子,便问拒霜道:“秋英怎的不在?”

拒霜眉间也有些无奈,“说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

骆思存抬了抬眸,又问:“昨日她回去后,可有什么异常?”

“昨日秋英并未回耳房候着,而是去下人房住了。”拒霜迟疑了下,接着道,“公主不是让奴婢盯着秋英吗,昨晚奴婢便趁着她不在,进她耳房里搜了搜,没曾想公主所料不假,原来秋英早已生了异心。”

原本贴身服侍主子的宫女都会住在寝宫旁的耳房,若主子夜里有什么需求,方便随时起身,但这秋英竟还胆大包天地未经允许,直接搬离了耳室,与外室的下人挤一块去了。

枉她这么多年的好心相待,却惯出了她一身的臭毛病。

若是换做楚妍那样的主子,秋英这连番作死行为便让她不知死多少次了,真是吃准了骆思存从前是个心软无能的主儿。

不过现在骆思存也暂且不会动她,她算是盛初寒安插在昭明宫的重要眼线,即使现下剔除了这个眼线,他一定还会安排别人进来,倒不如就将这个眼线留在自己眼前,也省了她不少功夫。

于是骆思存嘴角勾了勾,问道:“那你有何发现?”

“奴婢发现她与男子互通信件,那男子让她好生观察着公主的日常起居,而且秋英与他还时有相会,”拒霜凑近她身边,小声道,“那男子正是李参军。”

“哪位李参军?”

“就是在东宫当差的那位李炳李参军。”

“李炳……”

骆思存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而后又问:“李炳和秋英一年也见不着几回,俩人怎么好上的?”

拒霜想了一下,摇着头说:“奴婢只知道自从李参军在东宫当差后,公主每次去找太子殿下或太子妃时,秋英若不小心碰到李参军,神色总是有些慌张羞涩的,还闹得奴婢纳闷了一阵。”

李炳进东宫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偏偏就刚好在盛初寒被封授翰林学士后不久。而且后来骆思桓被陷害,整个东宫几乎都被波及,只李炳等寥寥数人逃过一劫,并且他很快被晋封为中郎将,随侍乾元帝左右。

骆思存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侧身对拒霜说:“拿上些敷脸的药膏,随本宫一起去看看秋英。”

“公主,这不合规矩呀,”拒霜连忙低下头道,“下人住的地方污秽,公主金枝玉叶,恐会污了公主的眼。”

“无妨,”骆思存淡淡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亲自去慰问一下秋英,这才能显得本宫宽厚心诚。”

*

当骆思存站在下人房门前时,拒霜立刻朝里头十分高调地朗声道:“公主驾到!”

院子里一干宫女内侍连忙丢下手上的活,低着头跪拜在原地,齐声恭迎。一些心思玲珑点的,都在心里头暗暗揣测,不明白骆思存怎么就来这种地方,生怕是自己惹祸上身,一时都有些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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