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金何夕被动地帮忙递工具,皎皎怎么说她便怎么做起来,竟丝毫不觉手生。
“甘露醇静滴再调快点。”
“铣刀拿来,对,就是右侧那把。”
“过来冲洗刀,快速降温,对,没错,就是这样。”
在金何夕只愣头愣脑帮着忙,她亲眼看着何皎皎剥了赵星川的脑瓜子,再用电钻把他的半个脑壳子掀了。
一滋血喷了出来,溅在了皎皎的纱布上。
金何夕自己也觉得诧异,看了这种场景不仅不想吐,反而有种亲切的感觉?
“血块清理完毕,这里不用你帮忙了,别不留神呲坏了脑组织。”
“好。”金何夕竟不由自主地拿起一旁的纱布给何皎皎擦了一把额汗。
何皎皎下半脸虽蒙着纱布,却也见的她会心一笑,金何夕还是金何夕,有些记忆或许没了,但没有彻底换了个魂儿。
“电凝止血完毕,肉眼观察颅压稳定,骨瓣缝合开始。”
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手术做完了。
两人谨慎地将赵星川缓缓挪到了外间床上,何皎皎脱了汗水浸湿的麻布罩衣,只坐在一旁喘息着:“不一定能活,还得仔细陪着,再瞧瞧。”
金何夕仿佛接受这个结果,虽说眼眶通红,却默许着点了点头。
“何夕,说吧,你怎么回事?”
金何夕坐着小凳,趴在圆桌上,侧贴着桌面懒懒说道:“皎皎,我也觉得我不对劲了。我还记得我们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俩是同学,但学的什么,我死活也不记得了……”
“学的就是刚才的医术。”何皎皎头抵着墙坐着,执手扶额:“莫不是你也有什么死劫,指甲上可有什么异样?”
金何夕也长叹一口:“果然,你也遇到一个老乞丐了吗?”
二人终于敞开心扉,不再彼此间存着私心,把前因后果道了个明明白白。
在金何夕刚穿越到这个朝代的时候,本人还是原来俊朗的形貌,他在村中遇了乞人,愿以形貌来交换出一个信息:当朝太子赵星川就是她的天配良缘。
何皎皎听了只管摇头,不值。
具乞人所言,金何夕又有幸是献祭命格,她越是倾心赵星川,就能越接近赵星川中意的样子,不必害怕现在的丑样,早晚会琢磨成一个风情万种的爱物儿。
“可这赵星川,是不是喜欢无脑傻白甜,要么你怎么连专业知识都忘了……”何皎皎叹了又叹:“你不怕赵星川是个变态,你痴情到最后也成了变态…更何况我听说这废太子极厌恶娇媚女子……”
金何夕倒是倒是不紧张,只道情之于人,就像三魂七魄,无情之人活着只如行尸走肉一般,就是变成科莫多巨蜥,也能得到那人的喜爱,又有何不妥。
何皎皎只笑道比起冷热无常的感情,孤独才让人活得踏实。罢了罢了,再说就要打架了。
“对了,你和外头的那个美目流波的小郎君,是什么关系?”
何皎皎头也不抬便答道:“沈寒和我,实际如你我一般清者自清,恬淡如水。”
沈寒独自在院中踱来踱去,想要浑不在意,脑中一来二去的,却全是那废太子的形貌。
赵星川虽自诩纨绔疯魔的废物,外人看来也是不学无术,文武不通。
但初见却觉得他生的骨骼不凡,眉目也沉稳清和。但凡人之丰韵雅秀,皆从书本中来,若不读圣贤君子,粗通文理,一切语言举止都未免欠雅。
何皎皎见赵星川形势稳了,就披了件轻丝的薄罗衣,来到月下沈寒的身边,亲切问道:“你手上的六芒星可消了?”
沈寒淡淡点着头:“没错,这个劫应的就是这东宫太子。我素来见你指甲上也有异样,那是什么?”
何皎皎听他对自己手上的黑十字有了疑,就把手偷偷缩进了袖子里:“没什么,我白耳族的风俗罢了。”
沈寒许久无言。
皎皎忙了场手术,困倦漫漫,她正待回屋时,沈寒却突然绵绵说道:“你……可喜欢一个人?”
这问的不明不白的,皎皎一时心中一惊:“喜欢一个人?”
沈寒故作神秘潇洒起来,他把胳膊胸前一抱:“何大人,我知道你喜欢了一个人,只是你不说罢了。”
皎皎听了这话也不做答,舒展着四肢,大步流星走向井沿,望着井中的水月之景。她捡起一个小石子,轻轻丢了进去。
那石子打破了镜花水月,只剩下圈圈圆圆的涟漪,在井中默默回荡着虚无。
皎皎又豪指着空中之月,那爽利的模样只像是胸罗星斗、倚马万言的醉翁诗人,坐在井边对月做赋。
“我对这世上所有的喜欢,都像这井中之月,若是真的信了,把自己整个都投进去,也是捞不着的。”
沈寒没能细品她这话的意思,便急着抢白道:“可是初九……他还只是个总角的孩子。”
“初九?”
皎皎登时就懵了,原来说道这半天,是怀疑她和初九那小子有猫腻。
沈寒脸上又破了笑:“没什么,你喜欢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语气老远闻着都有些老坛酸味,何皎皎忍不住咯咯酣笑起来。
“不过是抓着那孩子的手,给我抹了把黑锅灰,我以后注意分寸便罢了,这都能让那帮子下人传出一篇歪话来?”
何皎皎又大笑了起来:“那要这么说,我和你早就是名分上的夫妻了。你小子放心吧,待我立了功,向皇帝请旨,大赦了你的奴籍就是了。”
沈寒抿着嘴苦笑了一下:“那有劳何大人了。”
因废太子和金何夕占了皎皎的卧房,她便和沈寒去东厢房窝了一宿,一在高榻一在地,隔着幕帘,一宿无话。
虽说无话,这二人都未成眠。
皎皎辗转反侧,迷离地强打精神,因此夜荒唐,她的心也乱了,害怕睡着了会梦见自己的父母,自己那阴雨连绵的童年。
沈寒也直直想起七夕那夜的波澜,恩仇如剑雨刺着他的心,就是从那一晚开始,他顿时觉得世上的钱权争斗全都肮脏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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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离尘阁饮忘溪水
次日过了晌午,那废太子赵星川便醒了。
他起身下床彳亍了几回,没有出现偏瘫的后遗症,连光头后脑上的刀口都被皎皎缝的极细腻,不消几个月定能消痕淡影了。
这废物点心自打醒了后,就自视为人间敝履,衣衫乱扣不说,鞋袜也不整,红丝缠满那深沉的双眼,看那阵势,是个未饮先醉的醇醪和尚了。
何皎皎早已放出风去,自己带回家的这二人不过是从前的旧友,命那起子下人婆子勿要多舌好奇。
这京城识得太子真容的人本就凤毛麟角,皎皎也不会刻意忧心。只把那废太子破烂的卷云龙纹衣服烧了个干干净净。更何况这赵星川被废,并不是因为有篡位夺权之心,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实在太咸鱼了。
他命格毫无君王紫气,又举止无端,败坏宗族名声,才给撵了。没人会在意这样的一个人到了民间是否会结党营私,卷土重来。
但这何府也不是他久留之地,日头多了,总会有处墙角漏风。
何皎皎多方探听,得知她管辖的城区边缘山区内,有个叫惜福镇的地方,住着一位公羊神医,她筹谋着要将废太子送与此神医处修养。
何皎皎身为府尹,盛朝吏员每五日一休沐,月底也可大休沐,她便有机会出行几日,不必理会公事。
休沐日正午,晴空朗朗。
香车秀撵已在何府外头备下了。何皎皎与金何夕在房中换装打扮。
“你快站到屏风后面去,不许看,我要换了。”何皎皎抱着拣好的一身衣裳,在床榻旁坐下,笑着把金何夕的肥身一挤。
金何夕也拣好了一身极素净的衣服,七分委屈道:“嗨,都是好姐妹,有什么看不得的。”说罢她抱着衣服撅着嘴便酸溜溜下了床,站到屏风后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