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刚搬进唐谨家几个月,正逢冬季。
有个周末赶上下大雪,两人没出门窝在家里打游戏。
唐谨揶揄邢昊宇水平太菜,带着他别说拖后腿了,大胯都快磨没了。
邢昊宇这会儿也不像最初认主时那么拘谨,也敢嘻嘻哈哈地回敬唐谨几句,于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跟六岁小孩儿似的谁也不让谁,一人一句你来我往地抬杠。
唐谨的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上,竟难得有说不过邢昊宇的时候,面子难免有点受挫,愤然把主人的架子一端:“我操你这嘴!真想一巴掌呼死你。”
邢昊宇当然听得出是玩笑,一脸奉承地迎了这不轻不重的一记耳光,狗皮膏药一样抱住唐谨的脚捍卫主权:“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撒手,一辈子赖在您脚下。”
于是群名就这么取下了。
后来方墨看见赞同得直拍手:“靠!你怎么知道我主子爱扇我?我现在脸皮这么厚真不能怨我!都是他扇的!”孟裕却连连咂舌:“你说你一条狗难道不该惦记主人的脚么?”“手掌脚掌都是掌。”
邢昊宇哈哈一笑,“在哪个底下我都美。”
“就活在掌下了!”方墨在一边儿连声附和。
孟裕只好接受了这个在他看来无比扯淡的群名。
自打各自回家过年,扯淡三人组还没有聚在一起扯过淡。
邢昊宇自我折磨地纠结了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在群里冒头哀怨了一句:【怎么办?!这下完了!!】后面还附了一个快要活不下去的表情。
孟裕和方墨大约都正在刷手机,前后脚地秒回道:孟裕:【出什么事了?】方墨:【怎么了?出事了?】邢昊宇顿时一阵无言,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两张八卦的嘴脸要溢出来了,气愤道:【你们俩真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吗?!】孟裕:【你自己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方墨:【我们是关心你。
】邢昊宇哭丧着脸回复道:【他要再找一个!】方墨:【再找一个奴?】孟裕:【唐爷?】邢昊宇没回话,发了个嚎啕大哭委屈至极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唐谨已经领回家一个了。
方墨:【不是吧,我一直觉得唐爷可宠你了。
】孟裕:【再宠也不是对象,怎么回事?】邢昊宇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其间无意识地添了点油加了点醋,略有夸张地渲染了唐谨那晚抽得他多狠,罕见的狠!另外两人听完,反应截然不同。
方墨:【都罚过了怎么还找?合着白挨打了?】孟裕:【借口,早想找了。
说实话,你跟了他一年半,还是天天在一起,真一点儿不腻?】这个问题邢昊宇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给出答案:他是真不觉得腻。
唐谨并非每天都调教他,工作忙的时候两人可能半个月才玩一次,平常就是一主一奴的简单生活。
唐谨的随性在调教上也展现得淋漓尽致,倒不是说他听邢昊宇的,但一个人的主意毕竟有限,新鲜感要双方一起制造。
邢昊宇发现没用过的工具或者没体验过的玩法都会跟唐谨说,唐谨确认安全后按照自己的喜好付诸实践。
不过想象和现实常常有差距,看似刺激的方式不一定适合所有人,不少玩法在尝试过一两次后便被放弃了,最终占主导的还是两人都接受并喜欢的方式。
邢昊宇对于这样的关系状态没有任何不满,所以他万般担心主人的话不是玩笑。
这几天唐谨虽然没对找奴这件事做出任何实质性动作,但确实不如以往对他那么宠了,笑脸也没有以前多。
邢昊宇:【你们说我该怎么办?他是说真的么?】方墨:【反正真找我肯定是不能接受。
】孟裕:【你是什么态度?能接受么?】邢昊宇:【现在不是我接受不接受,他要是真找我能怎么办。
】方墨:【你自己没原则啊?】邢昊宇愁眉苦脸地承认道:【我以前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也晚了,我离不开他。
】孟裕:【那你就受着吧,没出息的货。
】邢昊宇:【你有出息你告诉我怎么办?】孟裕:【我压根不在意这个,现在是你在意啊,你连问都不敢问一声,还能怎么办?凉拌。
】邢昊宇的脸色更垮了:【我现在真不敢多嘴,怕给他勾起来适得其反,可是不确定结果我也难受!哎呀烦死了!】孟裕对此实在爱莫能助,只好发了个表情安慰他,劝他还没发生的事先别往坏处琢磨,邢昊宇黯然地应了几句,两人这才留意到方墨没影了。
孟裕:【可能吃饭去了,诶对了,你说纹身纹哪里好看?】邢昊宇:【你要纹身?】孟裕:【有点想。
】邢昊宇:【你主子同意了?】孟裕:【我还没问。
】邢昊宇:【你怎么总这么敢自作主张?】孟裕:【我先自己想想,真要纹肯定得问过他同意。
】邢昊宇:【你想起什么来了要纹身?我记得你以前不赞同弄这些。
】孟裕:【我就觉得不干点什么心里特别不踏实,特别无处发泄似的,总想弄个什么记号一看到就想起主人,感觉主人一直在我身边。
】邢昊宇在手机这端摇头感叹,说:【你这回可是迷得够厉害的,那你想纹什么?名字?】孟裕:【不想纹字母,想纹图,位置也不能太明显。
诶你说在大腿根纹一圈绳索或者链条怎么样?】邢昊宇:【那工程还挺大的,想想都疼。
】孟裕:【那纹什么?】这时候消失半晌的方墨回来了,随口搭茬儿建议道:【要不纹个尾巴?】邢昊宇:【那多怪啊。
】孟裕:【尾巴纹哪好看?】方墨:【我跟你开玩笑,你还真纹啊,再说纹哪合适?难道纹尾骨那儿啊?】孟裕:【也不是不行。
】方墨:【你快打住吧。
】邢昊宇:【要不你穿个pa环?】孟裕:【我不弄那个,就那个不行,我绝不在鸡巴上搞事。
】说完这话,群里安静了一会儿,邢昊宇突然想起问方墨:【你刚才干吗去了?说着说着人没了。
】方墨:【唉,你们不知道,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
】这回轮到邢昊宇八卦了,马上追问:【什么事?】方墨没打字,发过来一张聊天截图,内容是刚被他踹了的那位主人又回来找他了。
邢昊宇瞠目结舌:【你答应了?】方墨:【没有,我说要想想。
】孟裕一语点破道:【完了,想想约等于同意。
】方墨:【纠结。
】孟裕:【还是舍不得,真舍得早拉黑了,就是不拉黑他这么一脸轻松地想吃回头草也该啐回去。
】方墨果然不说话了,发了个委屈兮兮蹲在地上画圈圈的小人图。
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各自烦恼着。
说了半天谁的问题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一个春节而已,怎么人人都要冒出些奇思怪想!明天孟裕就正式开学了,可自从昨天回来学校,宋佑程还没有提过见面的话,孟裕知道他最近忙,也不好意思催他,结果刚从小群扯完淡没几分钟,竟收到宋佑程的消息,说晚上有空的话见个面。
孟裕本来没做妄想,看见这话的一刻简直想就地跪拜了,他现在是恨不得天天能见到主人,完全把刚才调侃邢昊宇跟唐谨朝夕相处日渐腻了的话抛去了九霄云外。
临近晚饭时间,宋佑程来学校接孟裕,带他去了一家朋友开的日料店。
孟裕坐在位子上,看着他一派轻松地跟朋友说笑闲聊,心里不由得一动一动的。
原来主人笑起来这么温柔,平时怎么不多笑笑呢?宋佑程完全没留意他的神情,注意力转回来时脸上的笑意仍未退下去,见孟裕傻呆呆望着自己,问他:“看什么呢?饿傻了?”“我以为您不爱笑。”
“你对我有挺多误解。”
宋佑程说。
“我每次见您的时候,您都没这么冲我笑过。
我都要以为您看我不顺眼了。”
服务员这时正好送茶过来,孟裕暂时没往下说。
宋佑程却不避讳,接话评价道:“你脑子里杂念真的很多。”
“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人之常情是在平时,你跟我在一起不用考虑这么多,你的杂念只能说明你还不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没有‘我’的概念,人才能彻底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