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布鲁斯终于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提姆应该已经睡了吧？
布鲁斯在电脑桌前抬起头，一瞬间甚至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然后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从电脑前站起来，缓缓走回庄园。
克拉克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用热视线煎荷包蛋。
有人在场的时候他通常不会这样做，这次大概是看大家都睡了才想省点煤气钱？
不管看多少次布鲁斯都很好奇，普通的不粘锅到底是怎么承受热射线炙烤的，尤其是克拉克的眼睛有没有散光的毛病，理论上放射出的热射线也会聚焦在两个点上才对。
氪星人果然很神奇。
克拉克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把其中一个放到布鲁斯面前，打断了他的发散思维。
“吃吧，你晚上肯定又没好好吃饭。”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长桌边，面前各摆着一个鸡蛋三明治。
“你的工作怎么样？”
“你的主意很管用，当听说我能拿到联盟内部消息的时候，佩里差点直接打包把我快递出来。”克拉克笑着说，“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我可以专心处理联盟的工作了。”
“想好报道内容了吗？”布鲁斯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若有所思。
“挑些不怕人看的吧，比如巴里最爱的汉堡店，绿灯身上发光的是不是真的灯，听亚瑟跟戴安娜讲述亚特兰蒂斯或天堂岛风土人情等等。”
克拉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刀叉戳着盘子，“或者你有想要报道的东西？”
“帮我预留一个专访位，正式公布韦恩集团独家资助正义联盟，一并把专利的事情曝光出去。”
“好。”
克拉克想要问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但灵敏的听力让他清楚的听到了门被打开时产生的轻微摩擦声。
二楼走廊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布鲁斯也抬头看去，提姆正站在二楼走廊的阴影里，怔怔的望着他。
“怎么了？”布鲁斯放下叉子。
“啪嗒”“啪嗒”“啪嗒”
男孩走下楼，站在他的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舒服，还是有什么需要？”克拉克道。
提姆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正视着布鲁斯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
“你们是超级英雄家庭，对吗？”
布鲁斯神色未变，心里却跟着一跳。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东西，但最终仍然目光沉稳，不露声色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恶意。”提姆先是摊开手，表示自己无害，“我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包括那天救我的时候杰森表现出来的身手，还有你们后来的一些对话。”
他看向克拉克，“还有你对我古怪的抱歉态度，也很可疑。”
“有时候他们会谈起过去的轶事中，我发现了一些隐藏的线索，尽管他们很谨慎，但我听出了一些东西，那不太像普通家庭应有的。”
提姆小心权衡着自己的话里有没有歧义。
“而且还有你们。”说到这里，他奇异的顿了一下，“你们并没有破绽，但直觉告诉我你们与众不同。”
“在学校，我是侦探社的精英社员，我的直觉从未出过错。”
“一个合格侦探可不会依靠直觉来判断对错。”布鲁斯嗤笑了一声，布鲁西宝贝向后懒懒的倚在靠背上，看他的眼神略带挑剔。
提姆毕竟只是个不到15岁的孩子，稍微有些按耐不住了。
“你是蝙蝠侠对吗？”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布鲁斯。
布鲁斯回望着他，表情比他还无辜还疑惑，“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干嘛要放弃大好的富豪生活不去享受，穿成脏兮兮的老鼠的样子半夜跑出去搞行为艺术呢？”
“一个普通的富豪会赞同自己的孩子为了救不相干的人去面对庞大可怕的怪物吗？一个普通的富豪会将陌生人的生命看得那么重吗？”
“你对富豪有什么误解，富豪也只是普通人。”布鲁斯无奈的道。
“但你不是。”他的语气肯定极了。
“因为他是超人。”他忽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会中枪的克拉克茫然的转过头。
“可能你已经忘记了，但你曾经救过我，在我很小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你曾经抱过我，你抱我的感觉跟那天一模一样。”
克拉克一脸迷茫，布鲁斯觉得如果心想的东西能化成背景，现在他身后一定写满了“这也行？？？”。
“那天我没有注意，但是事后细想，他对你的态度很不同。”提姆冷静的道，“那不是对一个富豪或者单纯的投资者会有的眼神，他信任你，敬重你，将你看做可以依靠的臂膀和战友，这些都不是能够随随便便给出去的。”
第74章
布鲁斯有点头疼。
平心而论，这种凭感觉说出来的天真之语，无论放在哪里都不会有人相信。
但这是一个麻烦，而且还是个说不清楚的麻烦。
超人的身份放在那里，哪怕是最不可思议的传说，那些小报记者也会像闻到花香的蜜蜂一样接踵而至。
他倒并不害怕自己的庄园被人窥探，但作为一个曾被人称为哥谭宝贝、黑暗皇冠上的明珠、媒体宠儿、哥谭白骑士的人，他很明白那种被话筒跟摄像机包围，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追堵截的日子有多难受。
那时克拉克将不再有机会随手换装，试想当外星人入侵或者有人求救的时候，克拉克正被复数单位的摄像机对准该怎么办，以克拉克的演技，难说一着急会不会露出破绽。
布鲁斯可不希望有一天会看到飞天克拉克的形象挂在报纸头条。
“请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提姆真诚的道，“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训练我，让我变得像他们一样强，我想……”
“仇恨不该成为你人生的追求，孩子。”克拉克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
提姆想要反驳，他想说自己不是为了复仇，他想说自己还有更伟大的目标，他想说自己也想成为英雄保护更多的人……但温暖的手掌按在他的头上，就像他父亲每次离家前时那样。
提姆所有的话顿时都被梗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睛难以抑制的开始发酸，强行装出的满不在乎再也难以维持，他的身体开始发抖，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于哽咽和低吼之间的声音。
他说不出来，真的。
父母的脸在他眼前不断的转啊转，他的脑海里全都是一家三口在一起时温馨快乐的场景。
他们并不经常聚在一起，但他知道在未知的地方永远都会有两个人挂念着他，这让他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必彷徨和害怕。
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牙紧紧地咬着，因为缺水而开裂爆皮的嘴唇上挣开了一道道细微的血口子。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根本没有那么多伟大的理想和信念。
他就是想报仇！
“他们害死了我父母。”提姆瞪大眼睛，倔强的瞪着克拉克，“就在我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
克拉克的心一跳，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瞟向布鲁斯，布鲁斯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脸色并没有变化。
他好像在看着这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克拉克想了想，在提姆眼前蹲下来，双目直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保护了他们的孩子。”克拉克尽量放缓声音，用这辈子最温和的语调说道，“你让他们在这人间最大的爱与挂念得以留存了下来，从此他们与你同在，在这儿，你的心里。这是你能为他们做的最好的事情了，知道吗？”
提姆怔愣了一下，喷薄的情绪莫名的平复了一点。
于是克拉克站起来，再次摸摸他的头。
他的笑容很好看，破旧的黑框眼镜也不能掩盖那扑面而来的阳光的味道。
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是超人呢？提姆愣愣的想，他明明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这样温暖的像是太阳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不知怎么，提姆脱口而出。
然后连他自己都愣了，这不是他原来的打算。
“你当然可以留下。”布鲁斯让开餐桌，走了过来，“我甚至可以教你一些，嗯，防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