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袁绍兴奋地想跳起来,“我即日便去请他出山!”
“这个不必着急!”卢植道,“本初刚到任渤海,还是先安抚民心为上!”
“对对对,看我这脑子,民心为上民心为上!”袁绍对卢植是拜了又拜,“也请卢公放心,绍已经派了得力好手营救卢公家眷,相信数日之内必有消息!”
卢植叹口气:“只希望本初能完成我未竟之事,家眷之事,不提也罢!”他妻子早亡,只留有三子,前二子在朝中为郎,最小的儿子卢毓如今也不过七岁,正寄养在老家,除此之外,也可谓是身无牵挂了。
“是吗?”房门忽然被打开了,面容悲戚的何后定定立在门口,“你连死都不打算让我知道吗?”
第八十九章 波谲诡测(六)
“本初这……”卢植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袁绍笑笑:“君子有成人之美,卢公为本初费尽心力,本初也只有了却卢公的夙愿!”说完他惨淡地笑着退了出去。
何后一步步挪向床榻,早在半路上她就醒转过来了,一听萧武说卢植病危,她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这个皇宫早就没有可留恋的了,自己也算死过一次的人,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头,他们说的对,何后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那个何艳!
难道只有阴阳相隔之后才去日日思念夜夜缱绻?
“何——艳儿——太后娘娘,你不是已经?”卢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艳来到床边,款款扶住卢植的病躯:“这里没有太后娘娘,只有何艳和卢子干!”
“咳咳……”卢植又咳嗽起来,越来越剧烈,一口一口的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但他却露出了真心的微笑,“我想我快死掉了,所以在做梦!”
“对,是做梦!而且从此以后,你会永远生活在这个梦里!”何艳也是在笑,却是含着泪的笑。
卢植也抓紧着何艳的玉臂,却颤抖得如同被秋风摇曳的枯叶,“好好好,这下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我不许你死!”何艳忍着眼泪嘶吼,“我要你好好活下去,把欠我的爱全补偿给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卢植咳得已经上不来气,瘫在床榻上指着何艳:“原谅我,但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停止这份爱,不管以后是人是鬼,不管来生是人是畜!”
何艳赶紧上前紧紧抓着卢植的手哭得泣不成声:“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不就是最幸福的了吗?”
卢植轻轻抚摸着何艳的肩膀:“我对不起你,一直都对不起你,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说这一声对不起,这份愧疚在我心里埋藏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可以解脱了,真的好快哉!”
何艳早已泪如雨下:“我从来不在乎什么误解,什么诽谤,只有你知道我心里的苦,其实能和你在一起,只要有一刻我也满足了!”
卢植吃力地触上何艳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颤巍巍地说道:“不要哭,你应该笑,开开心心地笑,从那个牢笼里释放了,从此,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何艳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定定地看着卢植,看着这个自己曾深爱,曾为之付出青春和年华,曾为之忍受屈辱,为之饱尝指责,为之开心为之流泪的男人,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定定地感受着他紧抓着自己不肯放松的手掌,感受着他的身体渐渐冷去。
“不……”何艳紧抱着卢植的身体泣不成声,为什么多年的相爱换来的是多年的别离,为什么多年的别离换来的仅仅是这一刻的相遇,为什么这一刻的相遇换来的却是永远的别离!
何艳从怀里拿出一支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匕首,看了一眼正睡得香甜的卢植,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没有你的世界,才是我永远的牢笼,你都不在了,我活在这个牢笼里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来了。
袁绍听见何艳的惨叫带人冲进房内,却只看见二人刚刚死去的尸体。
袁绍的表情变得异常肃穆,怎么说卢植也曾是叱咤天下的大人物,如今就这样凄凉得死在这里,他对着卢植的遗体深深一揖,转身对四将下令:“传我命令,厚葬卢公,至于她……”他的表情不自然地看了看何艳的艳尸,“看在大将军和卢公的面子上,把她与卢公合葬一处吧,不过不要注上名字,要是被董卓的人看到可就麻烦了,我可不想起事之前惹火上身!”
“诺!”颜良文丑张颌高览四人一拱手,便遵命出去了。
袁绍也落寞地走出房间,看到在院中正运功疗伤的萧武,心中正有许多疑问,便在一旁等着,虽然连日来不断有消息从京城传出,但萧武是刚从雒阳来的,肯定有着重要的信息要转告自己,而且还是被严密封锁的,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前来了。
良久,萧武运功完毕,起身睁眼眼睛,却见袁绍早已等候自己多时,立即跪伏于地:“萧武惶恐!”
袁绍笑着扶起他:“这次萧少侠辛苦了,想必也是惊险万分吧!”
萧武道:“多谢主公厚爱,索性有惊无险,全赖主公洪福护佑!”
袁绍笑笑:“好话就不用捧我了!其实你说不我也知道,当初我和逢纪,许攸等人一起逃亡的路上董卓也安排了大批的刺客追杀,要不是你的人舍死相救,我也不可能今天站在这里同你说话了,请受袁绍一拜!”说着袁绍竟给萧武行了个大礼。
萧武立即扶住袁绍:“主公折杀在下了!”
袁绍却摇摇头:“你我二人无须如此见外,以后便是休戚相关、祸福与共之人了,能于微末之时看得起我袁绍的人也只有你了,我保证,有我在一天,一定努力让你们墨家名扬天下!”
萧武听了这话又是感动又有些不是滋味,如同吃了只沾满了糖的苍蝇一般:难道你死了墨家也要跟着败亡吗?
想是这样想,他却不敢在面上露出来,而是一副感激涕零铭刻五内的神态:“多谢主公赏识!”
袁绍话题却是一转:“雒阳又有什么大事了?我只听探子说曹操没有在雒阳,却没有他也被分封的诏令,难道他已经被董卓给……”
萧武摇头道:“这也正是我来的目的,曹操被董卓秘密派到了弘农平叛了,随行的都是董卓的精锐,说是要剿灭白波贼,其实是想吞并驻扎在那里手握数万精兵的皇甫嵩,并顺势打通西凉的后路,所以现在的雒阳其实非常空虚,就连万年公主也去了!”
“原来如此!”袁绍听了这话喜忧参半:“却是是扳倒董卓的最佳时机了,可难道曹操和万年公主也都投靠董卓了吗?”
萧武不说话,而是看着军士们抬出卢植和何艳的尸体,自嘲地笑:“原来花这么大的代价救出了你却是为了让你来这里自杀,真是可笑!
第九十章 帝师王越
雒阳皇宫内,时有剑气破风之声不断传来。
“陛下应该这样,首先屏心敛气,切忌心浮气躁,下盘要稳,不可失了重心,挥剑要快狠准,但又要给自己留有防守余地……”说话的是个须发皆白、神清气朗的老者,他穿着一身单衣,正在向皇帝刘协讲授着击剑的要诀。
刘协已经是满头大汗,索性丢了手中木剑,站在那里直喘气:“王师傅,这也太累了,朕平时看那些剑客们打得很是轻松快意,全不想练习起来会这么累的!”
“这是自然的!”老者正是剑客王越,多年来一直客居雒阳开馆授徒,不少皇室中人都会向其学习剑术,而王越又是热衷名利之人,因此虽然年事已高,却也乐此不疲。
刘协叹口气:“其实朕在此练剑也不过是为了消遣,那个董卓哪里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兄长最终还是死了,朕哪天说不定也会……”
王越劝道:“陛下不要太过自伤了,想陛下正值青春年华,来日还有更多大好前景可为,徒然暗自神伤于己无益啊!”
刘协露出了个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称的苦笑:“还要多久才能守得云收雾散见明日啊!”
王越不说话,而是想到另一个人万年公主刘依依,她是皇室中为数不多的天赋异禀的人才,他教刘协剑术,她只是在一旁站着看便能有模有样地使出来而且还力道很足,如此武学奇才可谓是百年不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