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74)

这皇位到底落在谁手,可不是凭嘴皮子功夫的。

端王回到府上,禁卫军的王统领早已等候多时,他是当朝皇后的亲弟弟,端王名义上的舅舅,又掌管着京城禁卫,自然是权倾一方,但他从来没忘记,如今的满门荣耀,皆是仰仗自己亲姊皇后娘娘,和当今圣上信赖。

自从皇宫落锁那一日起,他当然察觉到了异样,但端王的人已经把控了整个紫宸殿,他又手持皇帝的玉扳指,所到之处,如帝亲临,对禁卫军发号施令,他又岂会不尊,真出了什么事,他也自有一套说辞。

更别提端王还是皇后的养子,等于扶持着自家人上位,等到端王上位了,他就是最大功臣,难不成端王还会对他这个舅舅做什么吗?

王统领是不相信的。

但就在早上,当他收到了紫宸殿皇帝薨逝的消息后,才惊觉他这个便宜侄子,心狠程度完全不是他所能想的,端王前脚刚离开紫宸殿,后脚皇帝就一命呜呼了,若说不是他做的,鬼也不信!

原本皇帝就被他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大局未定,城外数万兵马虎视眈眈,他居然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皇宫中弑君弑父,这岂不是要招天下人的咒骂!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端王府,得知端王不在后,硬生生就在这里等着人回来。

端王见到人以后,也不诧异,像是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心思,兀自落座了,轻飘飘先抛来一句,“把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去吧,不用瞒了。”

王统领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直跳,似是不敢相信他的话,“你杀了自己的亲父,反而还要大肆宣扬?这事要是让外面人知道了,你可知是多大的罪过!”

端王若真在意好名声,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他一哂,“舅舅怕了?怕就对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若他们敢乱来,本王连君父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我看他们是要赌上这一城人的性命去捧一个纨绔子,还是会乖乖跟着本王,做个顺臣。”

王统领暗骂这真是个疯子,表面上只能垂着头不说话。

端王又看他一眼,“舅舅要知道,如今父皇已殁,唯有本王是舅舅你唯一的依靠,咱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了,忘记告诉舅舅了,熙王已经回京了,正在本王府上好生休养着,舅舅可要见一见?”

王统领彻底凌乱了,熙王不是跟着太后娘娘在五台山吗,怎么会在这端王府上?!

但看端王如此笃定的语气,自然不会是诓骗他的,不过他和熙王从来没交集,根本没有看的必要,端王的意思是想告诉他,这天底下除了他,也只有他了。

真的要跟着这样一个人一条道走到黑吗,王统领吞咽了一口唾沫,手心已经汗透一片。

第72章

“还请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书房内齐刷刷跪成几排,为首的是长阳侯和柳宾容。

梁瑾捏着手中凤印,面沉如水,“你们的意思,是让我舍弃掉自己心爱之人,任由她深陷危境,弃之不顾?这凤印可是她冒死带回来交到我手中的!”

长阳侯以额磕地,行了叩首大礼,以他的身份,即便面对皇帝,也早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殿下三思,蒋姑娘深明大义,挟凤印回京,这等勇气,臣等心中亦是钦佩至极,但如今大战一触即发,迫在眉睫,全城数万百姓的性命都全系在您一人身上,您应该立马联系王统领,将禁卫军笼络过来,开城放兵,而不是冒这么大的风险,赴端王府救人啊!”

梁瑾指节咯吱作响,咬牙切齿道:“你可知她如今在端王府有多危险么,若直接将王统领拉过来,那么端王立即就能反应出此事出在了她身上,到时候她只有死路一条!”

柳宾容反问,“难道多拖延一时,任由端王底下那些人在京中胡作非为,那些百姓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更何况端王府由府兵层层把手,殿下连进去都难,想要将人救出来,无疑是天方夜谭。”

梁瑾气得将拳头重重砸在桌上,惹得茶盏上瓷盖伶仃,几滴水迸溅在漆面上。

一时间,四下静寂无声,只能听见一阵阵的倒吸气声。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时不时蹿出来几只硕大的老鼠,浓烈的血腥气和着皮肉腐烂的怪味儿混合在一块,伴随着凄烈的惨叫声,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熙王抱头缩在角落里,老鼠在他衣裳上过,肆无忌惮的样子,仿佛这里已经是它们的天下。

门被一下子打开,蒋含娇被推搡进来,下一刻,铁栏杆门又被关上,锁链重重,那些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地牢污秽,几乎没人会愿意多停留片刻。

熙王许久没见阳光,眼中已经混浊昏暗,唯有在抬头看见人的那一霎那,又露出点点星芒。

“蒋妹妹!”

他哭着踢开那些老鼠,蒋含娇甫一进来也被惊着了,之前她一直被安顿在一处厢房内,虽然不是精致香闺,但也齐整干净,如今见过梁瑾后,乍一被打入地牢,一路是强忍着呕意。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熙王用手背抹去眼泪,他被端王伤了胳膊,只能稍稍抬起来一点,“自从那日晚上在客栈和你分开以后,我就一直在这里了,这里好多老鼠,又潮又暗,每天都有哭声,吃的饭菜都是馊掉的,蒋妹妹,我们是不是死了,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

说到这里,他哭的更厉害了,“肯定是阴曹地府了,蒋妹妹也没活下来,我情愿不在这里看到你,也盼着你能活着。”

蒋含娇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殿下放心,我们没死,这里也不是阴曹地府,是端王府的地牢。”

熙王停了哭声,睁大眼睛道:“真的吗?那个大坏蛋没杀我们吗?”

闻言,蒋含娇略垂了眼,拢过鬓边碎发,她抿了抿嘴说,“没有。”

现在没有杀,但是当端王知道凤印的出现了,是必然不会放自己一条生路的。

熙王打了个哭嗝,“可既然是地牢,怎么会有那么多哭叫声,这里没有窗,我也不知道白夜,自我进来以后,这哭声就一直没断过了,一阵阵渗人的很,我还以为是死了下阴司。”

蒋含娇走过来也听到了声音,这地牢是一间间铁栏竿隔开的,活像个牢笼,因为光线太暗,她走过来时没瞧清里面是什么,只知道这声音绝不是一个人的。

端王府的地牢里,怎么会关着这么多的人?这些人都是谁?

熙王收拾出了一个尚算整洁,没多被老鼠啃食过的的草垫一角,蒋含娇敛裙挨着坐下,“叫殿下吃苦头了。”

熙王摇头说没有,“吃差些睡差些都不算苦,就是这声音怪吓人的,要是再让我待下去,恐怕都要疯了。”

他先天心智不足,原就比正常人更脆弱一些。

二人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只听到这鬼哭狼嚎中夹杂了几声诗书,隐约是‘苟利国家生死以’‘魂断丛台归不得’。

蒋含娇轻念出声,若有所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熙王听她喃喃自语,凑近了些,“蒋妹妹说什么?”

电光石火间,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用力过猛,险些撞倒了旁边的熙王,“我知道了!”

“哎哟!”熙王扶住了墙根才没被撞下去,脚步踉跄,踩到了乱窜的老鼠,尖利吱叫一声,他吓得赶紧甩开脚,噔噔退了一步。

额间冒着虚汗,熙王说,“蒋妹妹知道什么了?”

蒋含娇嘴角上扬,敞开嗓子往外喊了一声:“惨将赤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

熙王怔怔站在那里,完全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不远处就有了回音,“有人!快来人!快来人!”

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呼叫声响起,盖过了原本凄悚的哭声。

听到回声,蒋含娇松了口气,熙王扯了扯她小小声问,“这些人到底是谁呀?”

蒋含娇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大梁的栋梁之才。”

她投目望向外面空洞的黑,“若我所料不错,他们都是今年秋闱的举子。”

熙王眨了眨眼,今年的举子案他也听太后念叨了好几日,自然记得,“是那些登功名楼击鼓,状告端王的举子吗?”

蒋含娇说正是,“端王因他们失了太子之位,他挟控京城后,定然也会将他们捉来关押,已泄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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