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相吸(55)

管院的老师不是不知道,只是心有余力不足,统共就几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能尽人事的都尽了,实在也分不出什么精力去处理那些资源分配不均的事儿。

院长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注意到徐晨这孩子的。

他刚进来那会儿,整个人也是黑瘦黑瘦和个猴似的,但一直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爱闹腾,有玩具就玩,没玩具就能坐在窗口,盯着外头发一天呆。谁来和他说话,他就认认真真地回人家,不找他他也不粘着别人。

每次打饭,高个孩子挤兑几下抢在前面,会闹腾的再嚎几嗓子。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分饭的老师心一软,总会偷偷多给一勺,后面个小的就遭了殃。

徐晨也从来不喊,有的吃就吃,轮到他要是没了,就默默走开。

院长观察了很久,有点心疼这孩子,就偶尔会从自己的伙食里克扣下一点,偷偷塞给这孩子,有时候是饼干有时候是半个馒头。

徐晨每次收到的时候,眼里都有深深的感激。

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一天徐晨浑身是血地站在院子里,大冬天的浑身就穿了一件单衣,裤子膝盖已经全部磨破,裸露在外的皮肤混合着血和煤渣灰,糊成一团。脚上那双鞋,鞋头破了个大洞,露出沾满煤灰的脚趾——好几块指甲都翻了个,在流血。

他头发凌乱,脸色有点发白,但还是那副平静到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手里死死拽着个破皮桶,里面都是煤渣。

身边有两个孩子告诉院长,他们本来是和徐晨一起,偷偷帮老师们去隔壁后山上捡煤渣,结果被几个大孩子推了一把,最小的那个没站稳,从煤渣山上滚下来,徐晨就护着他一起掉。

院长看着他手里剩下的半桶煤渣,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她问徐晨:“疼么?”

徐晨摇摇头,把小半桶煤渣递过去。

再后来政府拨了笔款项改造福利院,机构设施就得到了极大改变。社会开始关注福利事业,这儿就再也不是“吃饱睡、睡醒吃”的地方了。

院里像模像样地建了图书室,陆陆续续也有很多好心人会捐赠玩具进来,学龄儿童还能被送往对应学校获得九年制义务教育。这时候,就开始有一些普通学校的孩子会应学校要求,逢年过年来福利院“结对子送温暖”。

福利院总会安排一些年龄上对等的孩子接待。

那是刚过完年的第一个春天。大地回暖,燕子回巢。

院里又要来一批孩子搞活动,院长按惯例还是把徐晨推出去。

听说这次来的学校有点远,不是他们本地的,院长招呼他们要有“主人翁精神”。

人到的时候,徐晨还在分小礼物——几个孩子连夜用手工纸叠出来的千纸鹤,小皮球,每人一袋。操场上哨子一响,徐晨还没装完,也只能拉着几个小伙伴跑出去列队欢迎。

一辆挺气派的大巴上陆陆续续下来十来个学生。

徐晨皱皱眉头。

看校服就不是本地的,一个个脸上还有点趾高气昂。“送温暖”是学校指定的,估计心里也都是不乐意。

院长和对方学校的老师匆匆说完几句话就已经中午了,就干脆直接在福利院开了饭。

今天是一荤二素一汤,比福利院平时的伙食生生好了一个档次。福利院的孩子一个个在后面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要探到桶里去,来的客人看上去却不大满意,端着餐盘苦大仇深的样子。

老师说:“我们下午要做游戏,大家趁吃饭时候,互相都熟悉一下。”

原本是想招呼他们混着坐,但孩子们还是自动分成了两桌。

左边那桌原本就小,一边五个,已经不能更挤,徐晨犹豫了一下,大大方方跑到右边那桌一人对面坐下,顺便瞥了一眼对面那孩子。

和自己比起来,那孩子倒像是营养不良的,皮肤白得发亮,刘海有点长耷拉在前额,还是少有的浅褐色,看上去有点软。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有点滑稽,过长的袖口里露出半截儿纤细的手指,握住勺子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趴着饭,也不怎么和周围人聊天。

那孩子大概是发现徐晨在看他,先是看看他的饭碗,再看看自己的,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把那块大排夹进徐晨的碗里,一句话也不说,就又埋头苦吃。

徐晨愣住了,把肉夹回去,那孩子又停下来想了想,恍然大悟的样子,把自己咬过的部分切了,剩下的一大半放回徐晨碗里。

“咬过的,我,我切了,你吃吧。”

徐晨这下彻底无语了。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天,被一边的小胖墩看在眼里,他舔舔嘴巴筷子就伸过来了:“都不吃我吃!”

“啪”。徐晨一筷子打在他手上。

胖子“哇”地一声哭出来。

这件插曲,最后以双方各打一百大板而告终。两边的老师脸上都挂不住,下午就有意把互赠礼物的环节提前放上来。

客人带来的是漂亮的文具——铅笔、橡皮、本子一类的,福利院送出去的手工制品,小客人们却不太满意,翻出来看了两眼就丢到一边去了。

徐晨看在眼里也不吭声。他巴不得他们不要,等人走了再分给院里的小孩子。

那天下午的活动也就是唱唱跳跳表演节目,最后结束的时候,很多礼物袋果然被遗弃在角落无人问津。徐晨正挨个收着,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中午吃饭时候的那个男孩。

“抱,抱歉,我礼物没拿。”他跑得有点急,白皙的脸上飘出两朵红云,煞是好看。

徐晨点点头,递给他一个自己做的。

男孩看着袋子上的名字问:“徐晨,是你的名字吗?”

“嗯。”

男孩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哆哆嗦嗦递过去一个纸做的小兔子。

“这这这是我做的,因为我属兔。”他说完,连耳尖都是红的了。

徐晨默默接过那只兔子,还没来得及道谢男孩就跑远了。兔子大概是因为在男孩口袋里捂久了,沾上了他的体温,还是暖的。徐晨翻过来看,背面有两个秀气的字“李亮”。

很多年后,当有次大扫除徐晨把那只兔子再翻出来,两人才重新回忆起这段往事。

“你第一次去福利院居然没认出来?”徐晨取笑他宝宝的小金鱼记忆。

“那,那是时间太长了,再说福利院改了好多次,我没认出来也正常。”

徐晨脸一板:“你没认出来地儿就算了,还没认出我。”

这下李亮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了,满脑子都是往晨哥怀里钻了用美色求饶,压根没想到回一句“你也没认出来。”

但没认出来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兜兜转转那么久,他们还是遇见了。

第45章 番外二 梁上燕

又一年开春的时候,徐晨公司因为业务拓展,从原来的单一的广告策划,发展到展会展览什么都接,很快就遇上个大客户,世界500强,人家一年份的展会活动一股脑儿都交他手上。其实他和客户之间,面没见过几次,也就那么三四趟汇报吧,平时都交给商务在打理,但是甲方对他印象就是好得不行。

甲方爸爸那边的对接人是个女的。

三十出头,单身,保养得很好,优雅得体,谈吐不俗,当然在500强里混到高管的,本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别人私底下介绍,她不光是公司副总,还是合伙人之一。

成年人处事,都是讲究分寸的,有些东西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不挑破的时候,互相就像推手一样,总暗暗较着劲儿。

这个副总每次见到徐晨都要特别关照一下,眼里的赞赏旁边人看的也都是真真的。徐晨揣着明白当糊涂,她不说,他就不吭气。

后来他们公司商务因为项目的事儿,建了个微信群,把她和徐晨都加进来,她就趁机会加了徐晨的微信。这个号其实是徐晨的工作号,但即使是工作号,若非必要消息,他也是不回的,下班时间也不回复,私人消息更不回复,一律由商务代替。

有次商务实在被他老板搞得没辙了,委婉提出,就算是逢场作戏能不能也稍微给对方多一点“人情味。”

“不能。”徐晨头也不抬。

“诶不是老板,人一美女,也没骚扰你不是,问的也都是正经问题,你稍微多说两个字我们这很多事儿,不是能方便很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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