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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
农历二零一八的最后一天。
这是归于璞和温菽承独自吃年夜饭的第二年。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一家三口简单地搞几道菜,配上爸爸的小米酒,便是一场再好不过的团圆了。
而现在,很多事情变了样,物是人非,家里比以前相比更安静了。
餐桌上一直都放着一瓶小米酒。小米酒之于父亲,像是宝剑之于侠客,是万万缺不得的。
以前归于璞不爱喝这个,现在,他端起来倒了一小口在杯中,和母亲干了一杯。
“晚上还要去澄光那里吗?”
“喝酒了就不去了,不然她会生气。”
“我什么时候也去看看她呢?”温菽承一边夹菜一边问,“总觉得回来以后就没再见到她,有点想念。”
“难得妈妈你说这样的话。”
“也许是遇见对的人了吧?”
话里有话,归于璞听得明白,也不怕是不是自己多想。温菽承笑着瞥了他一眼,夹菜、倒酒。
“我打算今年回去就跟她求婚。”归于璞低声。这一次倒在杯中的不再是小米酒,而是红酒。听着酒声碰到杯壁上咕噜咕噜,他轻轻地挡了挡母亲的手,一抬眼,却看见她的眼眶有些红。
“妈。”
“很好哇!”温菽承红透了双眼笑起来,拿起纸巾吸干眼睑上的水珠,“很好。我也很期待跟她妈妈见面。有什么求婚打算吗?”
“打算回学校求婚。”归于璞将计划和盘托出,脑海中的想象随之变得鲜活生动,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最后,他半是开玩笑地问:“她不会拒绝吧?”
“说不准哦。”
“不会的。”
第67章 树影「七」
大年初一这天,盛采薪的哥哥上门,提出要把盛采薪接回去。秋澄光不知道作何感想,一切交代的事项都由琼姨代为完成。
她躲在房间里,秦鋆琼身旁,一直等到盛采薪走进来,她才起身抱住她。
“澄光,阿姨谢谢你。”
秋澄光“嗯”一声,咬着唇微笑着。
“但阿姨不给你添麻烦了,我们澄光长大了,不久也要嫁人了。我现在已经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了,这都要感谢你。”
“盛妈妈,我没有做什么,我一直觉得很愧疚,没有多陪陪你。”
“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你工作很忙,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还要常常给我打电话哦。”
“好。”
盛采薪又和秦鋆琼道了别,两人握手交谈一会儿。临走时,盛采薪说:“有时候我还是羡慕你可以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好好照顾自己。”
秦鋆琼送她到门口:“我们一定要经常见面,让我不会忘记你。”
“好。不要再送下楼了,就在这里吧。”盛采薪扶住门,“再见澄光,再见琼姨。”
没等她们一一道完别,她微屈着身子,将门阖上了。
盛采薪走后,琼姨才将一个信封交给秋澄光,带着歉意,但又颇为有理地说:“这是她哥哥给你的,我刚替你收下了。”
“给我的?”
“一点心意。”
秋澄光捏着信封跑到阳台,看见楼下的面包车刚要启动,连忙喊:“等等!盛妈妈!”
琼姨忙扯着她进来,秦鋆琼闻讯赶来:“怎么了?”
“别喊!”琼姨厉声,一把将她掷到沙发上,秋澄光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她这么严厉,不由得懵了。
“这既然是一份心意,你就得收下!你这可不是做慈善的啊,照顾了人家这么几年,让人家聊表心意的机会都不给是不是?你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秋澄光吞了吞口水,看着手中的信封不敢说话。
“这世道哪里不需要钱?倒不说你自己,这钱你不要,我还要呐!别傻了!”
“你别这么说她。”秦鋆琼拍拍琼姨的手,转身安慰秋澄光,“琼姨没凶你呐,她说这些都是关心你。”
“我知道的,琼姨。”
琼姨放下支在腰间的手臂,也顺势放下胸中一口气:“唉,我也不是骂你。别委屈啦,啊?”
“好嘛。”
“你不说她还没这副面孔呢。”秦鋆琼笑,捏了捏秋澄光的脸,脸上的可怜样才浮起没几秒钟便被拆穿了。
“妈妈,琼姨,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开始新一阶段的生活了?”
“是呀。”
“二十五岁了啊,”琼姨又念叨起这个年龄,“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甜蜜地忙一阵呢?”
秋澄光傻傻地看着她:“您还想怎么甜蜜地忙一阵啊?哎呦,真是忙碌的性情呀!”
秦鋆琼对此却是深知不讳:“琼姨的甜蜜就是要等你结婚。”
“那也是我甜蜜呀。”
“呦呦呦你瞧,还没结婚呢就开始说这样的话!”琼姨笑。
“我和琼姨商量好了,以后你结婚了,我还是住在济慈院。”秦鋆琼说,“吃穿用度不用太多,你也把钱省下来。”
秋澄光点了点头,她没说不用再负担盛妈妈的费用之后自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因为妈妈的费用早就叫许恭昶给免去了。
想到这儿,秋澄光的内心涌起漫漫无天日的无助感:不知道这许恭昶什么时候才能投入妈妈的怀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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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之后,归于璞便忙于各种各样的聚餐聚会中,家庭聚会、同学聚会,颇多颇多,秋澄光也忙着自己的事情,两个人好几天没有见面。
初六下午,琼姨准备带秦鋆琼出去转转,又约上黄琪君,声称是“老姐妹三人行”,不让小的参加。
秋澄光目送她们出门,攀着门框,鼻子嘴角撅上天了:“我才不想去嘞!代沟好吗?我去了根本就……”
余下的话还在喉咙不上不下,琼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下楼了。
秦鋆琼飞快地挥动两下手臂:“澄光拜拜~”
秋澄光举起手噎了一下,顿觉身靠的门板冰凉极了。
——“冷漠的人性!”
潦草地吃了个午饭便上床睡觉了,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钟,起来看了一集电视剧,脑袋一歪栽到被窝里。
唇角一弯:“舒服。”
又睡着了。
做了几个简短的梦,像几曲动听的短笛,醒来时心里美滋滋的。
六点钟醒来,卧室的森黑像一块热毛巾压着眼睛,让人久久不愿醒过来。兀自挣扎了好一会儿,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一边说服一边睡着,睡着一会儿再挣扎着醒来。
来来去去约摸二十分钟,秋澄光终于舍得将眼睛睁开。她抹了抹脖子,掌心抹到一层热热薄薄的汗珠,掀开被子又一受凉,她打了个喷嚏。
“几点了?”她自言自语地打开床头的灯,打开手机。
六点三十五分。
微信里头一条他发来的消息。
【我下午来同学聚会,高中的。我晚点过去找你。】秋澄光皱着眉头“哼”一声,打开之前下载的纪录片看了一会儿,实在又觉得困而乏了,于是拿起掀开被子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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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上高任泽调的酒是什么鬼?归于璞喝下去之后勉强站得起来,一直到最后叫龚辰扶着走出酒店大楼,他都庆幸自己“机智,逃得快”。
龚辰无话可说,作为全场少数几个人没有喝酒的人,他负责将这些个人一个个送回去。归于璞报的地址是鸿安小区15栋510。
龚辰一看不对劲:“你家住这儿?”
他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女朋友的家。”
归于璞还算有几分清醒:“我说要去找她的。”
油门一踩,不多时便到了。
五楼,没有电梯,龚辰悲痛万分。
归于璞拍拍他的肩膀,道了谢:“我自己上去。”
“你能行吗?”
“能!”
醉了的人说没醉那是欲盖弥彰,走路都不太稳的人说自己能行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出于做兄弟的责任感,龚辰还算扶着他给他驼了上去。送到510门口,他拍拍他的肩:“就到这儿,按门铃吧,我先回去了。”
怕他摸不着门铃在哪儿,龚辰特意捏着他的手指摁了上去。
归于璞揽住他道了声谢,龚辰百般挣扎终于挣脱。
他前脚刚走,秋澄光透过猫眼看见归于璞又是满脸通红,登时气上心头,“嚯”地一声把门打开。
他直直跌了进去。
醉了之后喜欢抱人,好像上次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