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
“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什么特别的。”秋澄光吐掉凤爪骨,“就是大学那会儿这样叫,后来就不叫了。”
“后来是指什么?分手了?”
“嗯。”
“你们为什么分手啊?”夏榈檐倾过身来。两张躺椅并排摆放,她一倾身,整个脑袋就抵秋澄光手臂上了。
秋澄光毫不留情地将她往旁一推,继续吐骨头看夜空:“说不清。”
夏榈檐琢磨少顷,突兀地蹦出一句:“他劈腿了?”
秋澄光一噎。
“真的假的?”
“不是啦,只不过我觉得他还可以和更好的人在一起。”
“假!假死了!真虚伪!”
秋澄光思忖一瞬:“也是。”
夏榈檐喝了口汽水,故意吧唧两下嘴,眉头一扬:“爽!”
秋澄光看着她笑了。
“当时有一个学姐,”她不打自招,“那个学姐特别漂亮,为人也很好,很成熟,什么事情都可以想得很周到,也很关心你表哥。”
“嗯。”夏榈檐撑着下巴看她。
“他们是同一级的,一起毕业了,毕业之后在同一家公司。当我分别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们都会有意无意地提到对方。一开始,我没有多想。后来有一次,你表哥喝醉了,是她送他回去的。”
“你怎么知道的呢?”
“第二天她告诉我的。”
“谁?表哥告诉你的?”
“学姐告诉我。”
“啊,告诉你这个干吗啊?”
“不知道,”秋澄光看着凤爪,“然后那一天,她告诉我很多你表哥的烦心事,几乎他的每一件事情,她好像都知道,而且都可以帮他解决。然后,我就觉得,我……啧,怎么说呢?总之很多余。”
“你怎么会多余呢!”夏榈檐喊,“那个学姐一定是故意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啦。她跟表哥一个公司,你那个时候——咦,你那个时候和表哥是异地恋吗?”
“嗯。”
“你看,这就说得通了嘛!”小姑娘懊丧极了,“那个学姐啊,一定是喜欢表哥,要趁机把你挤走,她好跟表哥在一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提分手啊?”
“因为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她说啥了?”
“她说你表哥压力很大,身边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他值得更好的照顾和关怀之类的。”秋澄光耸了下肩,依旧看着凤爪,“我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有理,是要有个人贴身照顾他啊。”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照顾自己一段时间,等你毕业了是会怎样哦?——然后你就选择了离开?”
“不,后来又过了一阵子,我和你表哥联系越来越少了,但他们两人之间好像还跟以前一样。所以我就想,我是不是占着一个什么位置了,要不让出去吧。所以我就提了分手。”
秋澄光说起来倒可以云淡风轻了,且她一直看着凤爪,像在对凤爪说话;夏榈檐则听得一脸悲戚,最后,她把巴掌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喝道:“表哥干什么幺蛾子咯!”
“但是,我前不久才知道,那一阵子,他爸爸住院了。”
“啊——是哦,姨丈那会儿是不是查出来……那个了?”
“嗯。”
“哎呀,这么一想,表哥他不联系你一定是因为很忙。”
“前两天我跟池凯弋聊了两句,有偷偷问他,”秋澄光抿了抿辣得通红的唇,“听说学姐有去医院看过你姨丈,那段时间也帮了很多忙。这么一想,真的做得比我好。”
“你都没机会做,哪来的做得好不好!”
“也是啦。”
“那你现在难不难过?”
“现在?——还好吧。”
“你,还喜欢他吗?”灯光下,夏榈檐又一次悄悄然地靠了过去。
这一回,秋澄光没顾得上推开她。
她望着夜空,茫然一笑,眼神躲闪着:“嗯?”
“喜欢吗?”
“喜欢呀。——嘘!”她蓦地转脸,眼底躲着光。
“拜托,我不说他都要自己能猜到好吗?”夏榈檐哭笑不得,“那天他走的时候,我看见你抱他了。”
“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怎么可能?”
秋澄光笑着,眼睛却在这会儿逐渐湿润了:“可他们后来还是没有在一起,我当初干嘛呐!”
“当然没有在一起了,”夏榈檐斩钉截铁,“大姨说表哥有且只有你一个女朋友诶!她也没跟我提起还有其他女孩子。”
“我是不是很蠢?”秋澄光擦亮了眼睛。
“提分手吗?”夏榈檐点了点头,“但是,你可以弥补回来,现在。——你们当初谁追的谁啊?”
“当然他追我啦。”秋澄光神气地把头一甩。
夏榈檐捂嘴偷笑:“吼吼,看来表哥追得还挺成功的齁!”
“还行。”
“那你要不要试着追追他?”
“追他?”
“嗯呐!”
第35章 季风「五」
虽然不知道夏榈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那句话一整个晚上都在秋澄光脑海里转。
直到晚上,归于璞给她发了张街景的照片,回消息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打出“追他”两个字,反应过来时她捂着心脏差点吓死。
回到栗城之后,归于璞时不时会发消息过来,每次的讯息都是照片,要么是路边看到的一条狗,要么是煞是美丽的黄昏。
秋澄光搞不懂他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拍照了,偶尔有一次她脱口问出,归于璞半天没回消息。第二天,就不敢给她发图片了。
倒还是颇为敏感的性子,而且两人现在的关系也是尴尴尬尬、不清不楚到了极点。
这天晚上,和夏榈檐聊完之后,秋澄光坐在床上想了很久,她仔细地回忆从归于璞到聆城以来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又回忆起亲亲抱抱的那一天——究竟是怎么个景况?
忽然,她猛地一惊觉,睁开了冥想的一双眼,惊恐地盯着窗户:“对哦,那天是我先亲他的。”
即便归于璞主动抱了自己,但拥抱有时候可以解释成“安慰”,且那个时候更多的也许就是安慰。可接吻却怎么也无法轻易地扭曲成“安慰”啊!
想到这儿,秋澄光抱着脑袋侧翻在床上,看着电脑她内心呐喊一声,又继续胡思乱想——
“现在保持联系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要是不打算回来呢?”
“我主动亲的他,可他会不会已经不喜欢我了?”
——卡在这儿,秋澄光的心慌了。
“是啦,可他又没有说还喜欢我啊!”她倒在枕头上自言自语,“他几岁了?他都二十七岁了,他这会儿要是谈恋爱,准是要结婚了!可他……也可以不选择我啊。那我呢?……”
夏榈檐在房外敲门,猛然响起的声音惊了她一跳。
她从床上爬起来,理了理头发和睡衣,跑了过去:“来了来了!”
门打开后,看见夏榈檐举着手机,唇角微扬,说道:“我刚才和我大姨说,前段时间你提议给我过生日呢!”
“那都多早以前的事情了!”
“哪里啦,我跟大姨也才好久视频一阵啊——对吧,姨!”说着,夏榈檐对着手机忽然甜兮兮地叫了一声。
秋澄光连忙往后躲:“还在聊呢?”
“我姨想跟你道声谢。”
“为啥?”
“因为她觉得我乖了很多啊。”
“有吗?”
夏榈檐佯“哼”一声,气鼓鼓地蹙着眉,把手机递过来:“给你啦。”
秋澄光紧张地接过,戴上了耳机,看见屏幕上归于璞的母亲的面庞,她憋红了脸半天说不来话。
归于璞的母亲——温菽承,自从听说儿子和前女友住在一个屋檐下后,时不时都要向亲侄女问问情况;没想到夏榈檐比她还八卦,套问出的信息比给出的还多。
在温菽承的印象中,秋澄光似乎就差脑门印上“儿媳妇”三个字了——所有的一切都分外契合。
归于璞带她回家的短短一天内,她数不清看过多少次他眼中的光。
女孩可爱、懂事,看向他的时候眼角眉梢尽是笑。
重要的是,她可以让他脸上的淡漠褪去、如沐阳光。
只是天不从人愿,丈夫去世那年,他们分手了。
从此以后,归于璞的肩头多了一座山,整个人却少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