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四个龙傲天我都要(54)

吃饭的问题,都还只是其次,让薛策觉得更崩溃的是——这个人居然还要管他怎么样洗澡。

其实这真的怪不了戚斐。

现在正是夏日,天气炎热。戚斐每天都会洗澡,自然也会让侍女给薛策送沐浴的水和皂荚进去。但很快,她就意外地发现了这小孩的后颈还是黑黑的,头发里还有虱子——他的确是每天洗澡了,可在流浪的时候脏惯了,现在洗得一点也不认真,估计就是随随便便地冲一冲,敷衍得不得了,连皂荚也没用过。

从用筷子那件事之后,戚斐就已经找到治他的法门了。这次,她也见招拆招,让人准备了除虱的药粉,倒入了浴桶里,当着警惕的薛策的面,撩起袖子,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好好洗澡,今天我帮你洗。”

“……”薛策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一张嘴,急得有点口吃了:“你……你敢!”

“我敢啊。”戚斐不为所动:“要是一个我不够,我还可以叫三个人进来一起给你洗。”

“你……”

“你知道自己的头上有虱子吗?虱子虽然很小,但也是虫子的一种。你要是还不把自己弄干净点儿,很快就不止是虱子来找你了。”戚斐开始吓唬他:“那些蜈蚣啊、苍蝇啊、蜘蛛啊、毛毛虫啊……全都最喜欢臭烘烘的地方了,它们很快就会一起来找你喽。”

薛策的身体微僵,流露出了恐惧和恶心混杂的表情,捏着拳头,如同一只不服输的小兽:“你,胡说……”

声音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有底气了。

戚斐挑眉:“哦,行啊。等虫子们排着队来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

薛策:“……”

他咽了口唾沫,肩膀缩了缩,眼神有些躲闪了。

戚斐暗笑几声,这才停下了吓唬他,指了指他后面:“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自己进去洗。我就在这里等着。不许敷衍,用皂荚搓干净,一会儿我要检查。”

说罢,她就真的拉了张椅子坐在了房间里,背对着浴桶,慢悠悠地翻着书。虽然没有直接用眼睛看着,但她能听见水声,闻到皂荚的香气,大概就知道他进行到哪一个步骤、有没有偷工减料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薛策从浴桶里爬出来,穿好了衣服。戚斐才合上书本,冲他招了招手,笑眯眯道:“过来,我看看。”

薛策很不情愿地走到了她面前。

戚斐先是检查了一下他的两只手。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后面和耳朵后面——这两个地方最容易洗不干净了,检查这里就可以知道他洗得怎么样了。

“不错,都洗干净了,这样就对了嘛。”戚斐对检查结果很满意,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也要继续保持。”

薛策的耳根涌上了尴尬恼羞的红晕,猛地甩开了她的手,扎到了被窝里,蜷成了一只虾米。

戚斐在被子外面说:“你头发还没擦干呢,要把被子弄湿啦。”

薛策被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张牙舞爪地反抗,湿漉漉的头就被捂上了一块柔软的布巾。

戚斐给他摁了摁头发上的水:“头发不擦干就想睡觉,是不是想得病了?”

薛策别扭地反抗了两下,都挣不脱,最终,只能慢慢地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低着头不吭声了。

这一天下来,他的威风被戚斐杀得七七八八,小小的自尊心明显受创。

戚斐看到他这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忍不住回想起了后世的他,不禁有些想笑——长大后这么粗鲁,动辄就捏她的手、捏她的脸……哼哼,现在还不是落在她手里了?

但戚斐也不是时时都可以去监督他的。她这具身体的状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神采奕奕,和普通少女没什么区别。坏的时候,便是床都下不了。

几天后,一场来势汹汹的病,让戚斐浑身无力地在床上躺了两天,没精力去看着薛策了。所以,她将照顾他的任务,派给了两个侍女的其中一个,让她做自己平时做的那些事。

没想到这一照顾,竟然照顾出了她预料不到的意外。

意外发生的时候,正是深夜。戚斐正浑身虚软地坐在床上喝药。忽然听见了杂物房那边传来了几声尖叫声。没过多久,那个侍女就跑着进来了,指着自己的脸,对戚斐哭嚷道:“小姐!你看,那个小疯子把我的脸抓成这样了!”

戚斐定睛一看,也被吓到了——这几道抓伤,和那天薛策留在她手背上的不一样,要深和长很多,溢出了血珠。如果不是洛家庄有疗伤的圣药,这样的疤痕绝对会让这个侍女破相。

“怎么会这样?”

侍女叫嚷道:“那小子不肯沐浴,沐浴之后又不肯擦头发,我劝他他还抓我!”

戚斐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便说:“你去敷点药吧。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小姐,您现在路都走不稳……”

戚斐加重了语气:“没事,扶我过去。”

剩下的一个侍女扶着她,刚转过了墙角,就看到杂物房的门开了,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里面蹿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黑暗里。

一个侍女立刻指着他:“小姐,看!是那个小孩,他跑了!一定是知道错了,怕被惩罚!”

戚斐有些焦急,转头道:“你快去追他回来,别让他乱跑。”

“可是您……”

“你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回房。”

侍女只好点了点头,追了上去。

戚斐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现在也不是很晕,再加上洛家庄太大了,有很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担心那侍女找不到薛策,或者薛策这样横冲直撞会迷路,还是咬了咬牙,慢慢跟了上去。

沿着那条鹅卵石小路,穿过了一片偏僻的园林,前方分出了两条路。夜色凄凄,树影婆娑,到处都黑漆漆的,根本没看到薛策的身影。戚斐在分岔路口前看了看,凭着直觉,走上了其中一条。

走到不知多久,她忽然听见了前面的草丛里传出了一阵沙沙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跑进了旁边的一个安静的院子里。

“薛策,站住!”戚斐认出了是他,跟着跑了进去:“你跑什么啊你。”

这个院子应该是没有人住的。庭院里的植物长时间没有被人打理过,肆意生长,石地板的缝隙里也钻出了杂草。屋子里没有点灯,两扇门开着一条小缝隙。

薛策灵活得很,已经从门缝里“嗖”地一下钻进去了。

“你以为躲进去,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戚斐没好气地说,上前推了推门。发现门上并没有挂着锁,一推就开了。

屋子里的空气,弥漫着一阵长年无人居住的陈旧气味。家具都基本用白布遮挡起来了。但看轮廓和形状,这儿应该曾经是一个卧室。

借着今晚明亮的月光,戚斐很轻易就看到了蹲在墙角的薛策。

他看起来又脏又狼狈,头发还是湿着的,盯着她的神色,又恢复了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那种戒备、怀疑和不信任的样子。

戚斐走近了他,打算伸手将他捞过来好好问一问。薛策见到她那只手,却忽然炸起了毛,抓住了她的手,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他泄愤一样,用力咬了一会儿。才感觉到这只手完全没有挣扎——其实她一开始似乎是想抽回的,最终却不知为何动,就这样承受了他咬下来的力气。

“咬完了吗?”戚斐慢慢收回了手,看向了自己的虎口,只有一圈牙印,没有出血:“你这个动不动就生气,一生气就咬人抓人的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真的当自己是猫猫狗狗了吗?”

“你……为什么不躲?”

“怕你咬到舌头。”戚斐伸手,将小孩拖到了自己眼前,没好气道:“别躲,你跑什么,把别人抓成那样,觉得害怕了?”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薛策哪条敏感的神经,他几乎要跳起来,恼恨且口齿不清地道:“是她,她骂我,你们都骂我……看不起我!”

“我没有骂你,也没有看不起你。你是抓伤了人不假,但我也想听听原因。她骂你什么了?”

“她骂我有娘生,没娘养……”薛策咬着牙关,倔强地说了几个字,就别开头了。

戚斐看到他这个样子,大略便心中有数了。

洛家庄里的人,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很是尊敬。但对于一个来历不明、被她偷偷藏在杂物房里的小孩,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脸色了。薛策的脾气又古怪,总是喜欢瞪不熟悉的人,看起来不那么讨喜。她也是和他熟悉了一段时间,才好了一点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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