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洲啃完最后一口梨,摇摇头:“不怎么样。我想成亲,是因为那个人是阿邱,不是为了成亲随便娶一个别的什么人。”
龙渊如鲠在喉。
顾之洲拍拍手站起来,他个子比龙渊高,面无表情站在那儿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阿渊,哥哥明白你的顾虑,你能想到的,我也都想到了。但那些对我来说,对阿邱来说都不是事儿。我和他认识得有一千多年了,真正相处的日子才多久,有没有两百年?我们历经生死走到今天,别人的眼光,无论善恶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和他安安稳稳的走下去,不要轰轰烈烈,哪怕日日粗茶淡饭,那个人是他就好。”
顾之洲回到长霄宫的时候,老远就听到里边儿传来阵阵嬉闹声。
他柔和了眉眼,寻声追到了院子里。
合欢树丝毫不受寒风侵袭,依旧枝繁叶茂。
小豆子摇动着拨浪鼓围着树干转圈圈,一身红衣的傅子邱慢慢跟在后头追,张牙舞爪的伸着手,看模样是在扮老虎。
顾之洲靠在白玉廊柱上看了一会儿,觉得如今的日子才称得上有滋有味。
有家,有媳妇儿,还有娃。
顾之洲想着乐,那边玩的不亦乐乎的人终于瞧见他,小豆子眼睛都亮了,踢着小短腿跑过来。
“洲哥哥!”
顾之洲挑起眉,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后面的傅子邱,蹲下身,由小豆子扑了满怀:“跑这么快干嘛,小心摔着。”
“洲哥哥,你回来啦!”小豆子抱住顾之洲的脖子:“我有好久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子邱哥哥说你病了,我都不敢来吵你。你现在好了吗?可以陪我玩吗?”
顾之洲揉了揉小豆子的后脑勺:“小豆子是不是想我啦?嗯,哥哥好的差不多了,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真的!”小豆子稚气的喊了一声,左手牵着顾之洲,右手拉住傅子邱,以一人之力把俩身高腿长的汉子拖到院子里:“玩你追我跑!你们两个一起追我!”
说完,小豆子撒丫子就跑。
顾之洲和傅子邱对视一眼,“啊呜”叫了一声,一个装大野狼,一个装大老虎,相当配合的过去抓小鸡。
寒冬腊月的,三个人玩出一身汗,小豆子精力旺盛,最后还是顾之洲先累了。
傅子邱及时的喊了停,跟小豆子说:“洲哥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下次再陪小豆子玩好不好?”
小豆子非常善解人意的答应了,还很人小鬼大的嘱咐顾之洲要好好养身体。
傅子邱抱起小豆子:“我先送小豆子回去,你进屋洗洗换身衣服,天冷又流汗,再着凉了。”
当着孩子的面,顾之洲不好腻歪,只偷偷捏了下傅子邱的腰:“好啦,知道了。”
傅子邱速度很快,顾之洲洗个澡换个衣服的功夫就回来了。
他刚把门推开,脚还没迈进屋,手臂就被里头的人用力一拽,再回神时,整个人已经被按在了门框上。
“干什么?”傅子邱玩味的勾着唇,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想我了?”
顾之洲睨着他,沐浴过后身上还泛香,甜丝丝的,说不出是什么花的味道。头发也散着,囫囵擦了个半干,嘴唇被水浸泡过,粉嘟嘟的颜色,看着就很软。
“你怎么让小豆子改口的?”顾之洲问道。
傅子邱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就为这个?”
“对啊,就为这个。”
傅子邱遗憾的叹了口气:“我跟她说,某些人天天为年龄黯然伤神,搞得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傅子邱!”顾之洲小臂抵住傅子邱的脖子:“放你的屁!”
傅子邱笑的合不拢嘴,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撒手,喘不过气了。”
“你等着,我迟早还回来。”
顾之洲愤愤的松开手,觉得自己在小豆子心目中光辉伟大的形象一去不复返了。
傅子邱摸摸脖子,走到镜子前面照了照:“啧,你真狠啊,都红了。”
“你豆腐做的?打不得碰不得?娇气。”
傅子邱踢了踢霸占大半张床的顾之洲:“过去点,让我坐坐。”
顾之洲一脸憋闷的往旁边挪了挪:“烦的你。”
“你现在精神又好了是吧?”傅子邱捏住顾之洲的下巴,毫不客气的在那张利嘴上咬了一口:“劲儿也挺大,不累了?”
顾之洲砸了下嘴:“怎么整天咬人!”
傅子邱挑眉:“不喜欢?”
顾之洲把人推开,耳根见红:“边上去。”
傅子邱翻个身滚到床里头。
“哎。”顾之洲拍拍他的胳膊:“我把事儿和龙渊说了。”
傅子邱翘起腿,还以为顾之洲说的是淮遇的事儿。他反应平平,语气淡淡的“哦”了一声。
顾之洲有点害臊,刚才面对龙渊的时候长篇大论说了一堆,眼下对着傅子邱却觉出羞赧。他清了清嗓子,吞吞吐吐:“我是说……咱俩成亲的事儿。”
傅子邱这才有了反应:“说了?龙渊什么态度,他不同意吧。”
“是吧。”顾之洲捋着头发:“阿渊身为天帝,顾虑太多。我跟他掰扯半天,算把他说服了吧。但是我想……”
傅子邱趴过来,枕在顾之洲膝头:“你想怎样?”
“我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这般任意妄为,确实没有思及他的立场。不如我们这亲事……”
傅子邱不淡定了,上半身都撑起来,警觉的像是头小狮子,还是炸了毛的:“你想悔婚?”
“说什么呢。”顾之洲拿指尖戳了戳傅子邱的脑门:“我的意思,不要大办了。我那一辈的仙家道友都死光了,如今天界的仙人我那一百年都得罪了个遍。后来心魔闹成这样,他们看着和气,实际上是冲着我以前的身份,心里指不定多不待见我呢。再说还要昭告天下,那些凡人恨透了我,想来真心祝福的也没多少。要不咱俩就在这长霄宫拜一拜,请些关系过的去的,就别声张了。”
傅子邱听完,直愣愣盯着顾之洲看了半晌,一言未发。
顾之洲被看的发毛,拍了拍他的脸:“阿邱,怎么了?”
“没什么。”傅子邱摇摇头,躺了回去:“就按你说的办。”
顾之洲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龙渊那些话他还是入了心的。并不是在乎世人的眼光,他何尝不想昭告天下,让世人看看他宝贝了千年的爱人。
但龙渊有句话说的没错——
“就当为子邱想想,人家要怎么看他?好好个男子,委身人下,别人不戳他脊梁骨?”
天地阴阳,分水火,辨男女。
傅子邱生的漂亮,那时天帝寿宴,就曾被顾之洲听到些不堪入耳的话。
如今他们二人结了亲,又有谁能想到昔日雄踞三界的战神才是委身人下的那个?
顾之洲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蔑视也好,唾弃也罢,他宁愿被戳脊梁骨的是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傅子邱受一点伤害。
这是他的底限。
床榻之事,又不好与外人明说。还不是一双眼,一张嘴,看到什么就诹什么。
总不能上来就先告诉所有人,你们搞错了,下面那个是我吧。那第二天又该说前任帝君有伤风化,公然损害天界脸面了。他是无所谓,到底还得顾及着龙渊。遑论说是一回事,这么上赶着解释,倒似欲盖弥彰,别人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之洲不能忍受傅子邱成为人后议论的笑柄,既然如此,这些虚礼不要也罢。
只是这样,多少要委屈阿邱了。
顾之洲拢了拢傅子邱,哄孩子似的拍他:“那咱们就说好啦。”
傅子邱无奈的摸摸他的手,宠溺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明白着呢。
第92章 番外 成亲(4)
成亲(4)
淮初阖目躺在床上,连睡着了都是那般无忧无虑的样子。
“确定他不会中途醒过来吗?”顾之洲问道。
淮遇仔细的为淮初掖好被角,轻轻摇头:“不会,我下了很重的药,能让他睡三天。”
顾之洲应了一声:“你想好等淮初醒来怎么跟他解释吗?”
淮遇的手一顿,稍微转过身,面露不解:“解释什么,我不打算让淮初知道。”
这回轮到顾之洲惊讶了,心魔不是小事,不让淮初知道生父那些腌臜之事还说的过去,那淮遇呢?此事一了,龙渊必定要来向他问罪,好好地兄长一觉睡醒便成了阶下囚,淮初怎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