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忶抬起手,以示礼貌:“hello?”
箫忶看着自己的肉身,感慨道:“没想到居然有人知道我死了,我还以为我的墓碑上会刻着佚名,变成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正好想到,指着还在跳动的仪表,问道:“我到底死了吗?”
林茗一挥手,觉得糟心的很:“死毛啊!躺下,飘进去。”
箫忶按她指示,飘到了身体的位置。
“……”林茗抓狂道:“反了!”
箫忶又换了个一个姿势。
过了一会儿。
裘道:“……融合了吗?看起来好像不大对劲呢?”
林茗咬着手指:“咦……”
箫忶的灵体坐了起来,问道:“好了吗?”
林茗:“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箫忶:“没啊。”
裘道:“比如吸引力什么的?不要抗拒,这是你自己的身体。”
箫忶:“没啊!”
几个人沉默了。站在病房里垂头不语。
这是个大问题。
窗台边上的水仙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阳光晒到了床脚,大风刮得床帘猎猎做响。病床上的人呼吸微弱,身上的生气还在慢慢消退。
林茗说:“要不你给超度一下?”
裘道无奈道:“怎么超度,你看她像是要超度的样子吗?又不是因为什么怨气戾气才附不进去。”
林茗转头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箫忶莫名其妙道:“什么梦想?我都死了还跟我谈梦想?”
林茗打了个手势:“执念,未尽之事。比如让严夙说句我爱你,或者让他说,哎呀我后悔了,又或者看他虐死了的样子。”
“……”箫忶:“我又不是变态。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是个好人。我们只是不合适。”
“别说他是个好人了!你都说了几遍了!”林茗拍腿急道:“哎呀,就是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想做什么!”
箫忶沉默了会儿,说:“我没能好好和他分手。”
林茗:“然后老死不相来往,他不记得你,你也不记得他?一碗孟婆汤就够了,妥妥的!”
“只有他能忘记我。”箫忶道:“我活着是为了他,死也是为了他。我想要潇洒一点,不要过得这么吃力。”
林茗和裘道对视了一眼,在对方脸上各看见的懵逼。
如此诗意的爱情他们不懂。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严夙从外面走了进来。
头发有些凌乱,可能是没有睡好,眼底透着深深的疲惫,整个人沧桑了不少。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领结也没打。
严夙看见她,笑道:“你来看她?”
林茗答:“是啊,听说,嗯,听说她出事了,我来看看。”
严夙点点头,走到床边,把衣服随手甩到椅背上,弯下腰摸了摸箫忶还算完好的半张脸,低声道:“好。你陪她说说话,没什么人能和她说上话。也许她高兴就醒了。”
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箫忶没看严夙,神色不明,慢悠悠地穿过墙就飘出去了。
林茗敲了敲手指:“我也走了。”
裘道跟着出去。
透过窗户,看严夙慢慢坐下来,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握着箫忶,脊背弯曲,背影颓废而落寞。
箫忶在远处喊道:“别看了,快走了。”
外面烈日炎炎,暑气正胜。裘道说:“我送你回去吗?”
林茗说:“都是两个轮子的,就别这么客气了。”
裘道笑道:“我刚加了两个轮子。”
林茗惊道:“你骑个脚踏车还要助轮?”
裘道从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摇了摇上面的钥匙扣:“大众。二手的。”
林茗颠颠地跑上前:“好好好,道长你很有前途嘛。我心悦你。”
鬼能不能坐车还不知道,但鬼能跟上。
箫忶悲痛的总结:“哎呀,这人类交通工具的发展,说来说去都是折腾鬼呀。还好你们没坐飞机。”
林茗站在两栋别墅的中间,用手比了比:“你要回哪边?”
箫忶道:“跟着你!”
裘道钻进车里:“这就好。她就交给你了。”
林茗和他大眼瞪小眼:“我能干啥?”
“开导开导她。”裘道说:“这不是你的专业吗?”
林茗怒道:“她不是你的顾客吗?”
“没办法,专业不对口。”裘道发车升车窗,准备开溜。扬手一挥,告别道:“我承认我的不足,再见。”
林茗对着车屁股伸长了手哀嚎:“喂!”
箫忶在一旁说:“别这样推搡我。等过两天死透了,我就归西了。”
林茗抓狂道:“你就不能有点求生心吗?成天要死要活的!”
“……我以为我这样说你会高兴。”箫忶道。
林茗:……
林茗摆手:“算了,我要先给你介绍一下唐自。”
“你那个男朋友?”箫忶问。
林茗抹了把脸:“不,是我大爷。”
林茗走到门口,还没掏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唐自坐在沙发上翻报纸,余光看见她背后的箫忶,停顿了一秒,悠悠问道:“想好献出哪条狗腿了吗?”
林茗讨好:“别了吧?还得给您跑跑腿。”
唐自也不问,放下手里的报纸,说道:“下次记得饭点前回来。”看了看她湿透的外衫,又是皱眉,喝令道:“去洗澡。”
林茗诶了一声,没胆子给他交代箫忶,想唐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回头冲箫忶挤眉弄眼了一顿,缩着脑袋滚进厕所了。
这是箫忶第一次来林茗家。准确的说是唐自家。
两个人一直是神神秘秘的,尤其是唐先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整张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有时候对上他的眼睛,整个人都不能动弹。而且两人行踪诡异,出入从来没有踪迹。
重要的是,他们能看见鬼,看起来很了不得的样子。
只是没曾想到,高人住的地方,也是这么乡土。
唐自没管箫忶,
林茗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箫忶正飘在沙发上看电视。上面热火朝天放着一个隆胸广告,音量开的老大。
箫忶看着她,说:“我是用不上了,你还是有希望的。”
林茗:……
林茗尴尬地唤吆:“哎呀,怎么也不给客人倒杯茶。”
厨房传来一声巨响。
林茗:……
阿飘似乎很感兴趣,因为她上下飞着会撞头,就这么穿啊穿,像探险一样。在下着禁制的几道门前徘徊不去。
林茗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露出半条雪白玉腿的箫忶,无奈道:“走光了哟喂!”
箫忶两腿一夹,在裙子下面打了个结,嘿嘿笑着又往上窜了窜。
鬼是不会睡觉的。可怜的阿飘没有防备,被唐自贴了张符丢到客厅角落,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林茗扒出来。
箫忶怨念道:“答应我!下次给我换个角度,好歹让我面朝大海。”
林茗:“这附近有很多被吸引来的灵物,你要是出去很容易会被吃了。”
箫忶:“那我不出去。”
林茗:“那唐自会吃了你。他最讨厌有人在他家里走来走去。”
箫忶刚想开口,林茗又补充道:“鬼更讨厌。灵物总会不自觉地吸食他身上的阳气。”
箫忶叹了口气。
林茗安慰她:“没事,下次让你面朝电视。”
箫忶:“不是韩剧就行,不能快进我会被强迫症逼死的。”
林茗应允:“这个好说。”
吃过早饭,无所事事又满怀好奇的林茗决定跟着箫忶去盯梢严夙。
两个人就蹲在别墅的门口。林茗打着把扇子,躲在树荫下边儿乘凉。早上气温还不大高,但林茗体温偏低,比常人怕热的多,抖着腿抓狂:“你贴着我点儿,贴着我有阴气。”
箫忶就在她身体里穿来穿去。
林茗受不了了:“算了吧,我脊椎都发凉了,脑袋还在冒汗。”
正说着,人出来了。
严夙身边跟着一个波浪卷的长发女人,长的明媚动人,柔柔弱弱的样子。严夙撑着把阳伞,两个人沿着绿茵小道慢慢走。
箫忶就看着他的背影挪不开眼。林茗问说:“怨恨吗?睡你的床你的男人。”
箫忶出神道:“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林茗看她的眼睛,眼里说不出是伤心还是遗憾,像是一眨眼就要哭出来一样:“我问他,你爱我吗?他说,我会娶你的。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