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他却破天荒的对她和秦莲的对话产生了兴趣。
他还没走,他现在就站在门帘里面,秦莲说的关于孙蓉蓉的每一句话,司马睿都能听到。
秦柔十分怀疑,司马睿就是为了听关于孙蓉蓉的事才留下的。
甚至,若孙蓉蓉真的失败而归,秦柔觉得,司马睿很有可能根本就不会对孙蓉蓉下手。
这本不是司马睿行为处事的风格,秦柔所知的司马睿,一向是杀伐果敢,雷厉风行,一切私情都摆在公事之后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帘子后面,司马睿那张若有所思,表情莫测的脸,尤其是望着他那双幽暗深邃,看不清任何情绪的眼眸,秦柔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就好像芒刺在背,后背上的寒毛一根一根都倒竖了了起来。
“妹妹。你到底怎么了?你还在不在听我说话?”
察觉到秦柔似乎在走神,秦莲伸出手,在秦柔面前摇了摇,语气更加的焦急和不忿。
秦柔终于回过了神,把眼神从司马睿的方向拉了回来。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孙蓉蓉那个小贱人把我那个死鬼领到荒泽那里去了,那里哪有什么水源?倒是有一滩毒水!她自己想死也就罢了,怕还会连累到我家那个死鬼!你可要帮我想想办法,不然,想个法子帮我和他合离了也成!”
秦柔其实非常讨厌自己姐姐那个动不动就咋咋呼呼呼天喊地的性格。
但是,秦莲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耐着性子劝她:“你还是安分点吧,就算离了孙斌,你又能到哪里去?”
这话倒是提醒了秦莲,她都还没有找好下家,现在和孙斌合离,确实讨不到半点好处。
秦莲在喉咙里哼哼了两下,不吱声了。
周围一片安静,秦柔的思绪也开始飞快的转动。
不对劲啊。
如果是从前的孙蓉蓉,带着孙斌去找死,秦柔一点也不会产生怀疑。
可是现在……
之前几次见过孙蓉蓉,已经让秦柔在心里对孙蓉蓉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觉得孙蓉蓉极有可能一开始就在孙恒的指使下假装成了原先疯癫痴傻的样子。
孙蓉蓉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些天,她看起来容光焕发,生机勃勃,简直就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人。
一个刚刚获得新生,对周遭的一切和自身生命都充满了好奇和希望的人,就连她看人的眼神也变了,再也不是从前的视若无睹目中无人。
连她的眼神,都变得生机勃勃充满了灵动。
她怎么可能特意带着孙斌和孙震去寻死?
那,孙蓉蓉到底想干什么?还是说,她真的已经找到了安抚京中灾民的方法?
这就更不可能了,这可是数十万人,京城以外的灾民更是数不胜数,任凭她区区一个孙蓉蓉,本事再大,手眼通天,也解决不了这样天大的难题。
想着想着,秦柔终于渐渐放下心来,她又忐忑不安的朝着司马睿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已经不在了。
秦柔的心里,顿时一沉,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哪种滋味。
关于孙蓉蓉的话题结束了,司马睿就走了。他果然是为了孙蓉蓉而来的。
大清早的,孙蓉蓉就赶着孙斌和孙震两人带她离开了府邸。
倒不是她有多么急着想去看看外面的灾情,而是想着早上起来她又要遇见秦莲了,她实在不想看见那个女人。
这书的原作者,到底是对女人怀着多大的恶意?
在她的笔下,全书的女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连身为女主的秦柔也不例外,看起来就像是其它小说的反面角色,一点也不像正统男频小说里的女主角。
大约这原书的作者从前受到过什么女人的伤害吧,怕不是被人戴了绿帽子吧。
离开了孙斌的府邸,孙蓉蓉深吸了一大口气,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变清新了,她的心情顿时也好上了许多。
孙蓉蓉掀开了车帘,想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可惜外面的景色委实不大灵光。
大批的灾民涌入了京城,这些人大多携老带幼,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老人的哀嚎声,小孩的哭叫声,许多人都跪在街道的两旁,向过往的行人行乞。
这世上……或者说是这书里,很显然是有天道一说的。
一个政权即将灭亡,连老天都不会帮它,这只是孙恒的第一个磨炼,后面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孙蓉蓉一阵头大。
为什么上天不让她穿到女主角秦柔身上?
不过,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秦柔就像个后宫老鸨一样,即便真的穿到了秦柔身上,这日子她还是一样过不下去,还不如穿到权势滔天的丞相女儿身上。
大街上,有几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小孩正路过孙蓉蓉的马车。
其中一个眼看着就要昏倒了,却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拉着弟妹离开了孙蓉蓉的马车。
很显然,小孩知道,与这么华丽的马车相撞,自己和弟妹讨不到半点好处。
孙蓉蓉饶有兴致的看着衣衫褴褛的男孩。
她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些书中的人物是不会有任何感情,甚至是同情心的。
毕竟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原作者笔下创造出来的人物。
但,满大街的小孩都在哭哭啼啼哭天抢地,这个一声不吭,拉着弟妹们走在街上的小男孩,确实引起了孙蓉蓉的怜悯和好感。
“等下。”
孙蓉蓉喊停了马车。
她把头探出了马车的车窗,问小男孩:“你想不想喝水?”
这句话引起了整条街上灾民的注意,他们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喝水了,众人纷纷停止了喧哗,转头看着孙蓉蓉。
可是孙蓉蓉车边有重兵把守,两旁的战马上还有凶神恶煞,门神一样的孙斌和孙震。
众人立即打消了一拥而上的念头,继续开始该叫唤的叫唤,该哭嚎的哭嚎。
男孩明明已经听到孙蓉蓉的呼喊,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依旧拉着两个弟妹,踉踉跄跄往前走着。
“我说,等一下!你就算自己不渴,可你的两个弟妹也已经受不了了吧?”
这句话一下戳中了男孩的软肋。
男孩回过头来,表情酸涩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妹。
确实,他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虽然他们两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一路上都不吵不闹,但,再这么走下去,在找到水源地之前,他们兄妹三人一个都不可能活命。
男孩转过了头,表情艰涩的看向了孙蓉蓉:“你可以帮我救他们?”
其实男孩心里一点都不抱希望。
这样富贵豪华的马车,车上的人一看就是个官家小姐。
她可能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们兄妹三人喝水,可是却救不了他们一世,等一会,她坐着马车离开了,他们兄妹三人还是难逃此劫。
“嗯,我可以。”
孙蓉蓉跳下了马车,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了身上穿着破烂,满身泥泞的小男孩。
她毫不避讳,举起手,用自己洁白干净的衣袖擦了擦男孩脸上的污渍。
“你们跟着我,以后都不会再口渴了。”
孙蓉蓉带着几个孩子,走进了她先前就要求孙斌孙震为她准备的,离马车不远的木屋中。
木屋前面不远处就是众人口中的荒泽,也是离京城最近的最大的一处沼泽。
无论干旱还是洪水,荒泽的地貌都是一如既往,它仿佛从来不会因为阳光过于强烈的照射而干涸,也不会因为过于丰沛的雨水而变的清澈。
这里,应该是地下水往上涌造成的泥泞,水源本身没有毒,可上面却偏偏覆盖着一层松软的泥土。
地下水渗进了泥浆,才变成了现在她所看到的样子,到处都是泥泞不堪,随手舀起一碗,都是浓黑污臭的泥浆水。
这样的水,当然是不可以直接饮用的。
所以,这里虽然聚集了大量的灾民,却没有一人去荒泽取水。
孙蓉蓉左右看看,这木屋所处的位置实在极好。
离开荒泽有几十米,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派人去那里运回泥浆,也不会太费体力。
而且,木屋极大,之前本来是一家四代人的祖宅,不过现在因为干旱,这家人举家搬迁了,孙蓉蓉没花多少钱就买下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