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疼了。
助理手足无措,害怕出事。近景机位上的摄影师也慌了,用眼神提醒导演快停吧。这怎么拍下去啊?
陆语攥着拳头,死盯陈斯年,他正费力地将女主宋书苇重新背上,额角都是汗,染着脸上的灰,滚落下来,艰难地往前走。
陆语一咬牙,用对讲机告诉所有人,继续拍,不许停!谁都不许停。
现在这种时候,犹豫就是浪费。
浪费陈斯年对表演的那片赤诚。
然后让助理去拿冰块,湿毛巾,和烧伤急救用品,然后把车开过来,随时准备去医院。
助理哑然:“这.....”
陆语攥着得拳头,手指甲都抠进肉里了,狠声低语:“还不快去。”
剩下四十秒,陆语看着陈斯年的膝盖,烧开的洞在他的血肉上慢慢扩散,他的行动也变得迟缓。
所有人都紧张到忘记了呼吸,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他绕过了木棍,瘸了一下,还剩二十秒。
他背着宋书苇走到了门口,还剩下十秒。
终于,他燃烧着冲了出来......那一刻陈斯年和肖扬的灵魂都共鸣了。
三,二,一
导演终于喊了卡。
陆语立刻带着助理冲上去,先扑灭他身上的火,然后用湿毛巾捂着他的膝盖,用冰块冷却。
“过!”耳边响起导演的欢呼,和抑制不住的兴奋,赞誉,“棒极了,斯年!太棒了!这一镜...出乎我意料的好。太好了!”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特效合成之后的成片,都能想象到电影院里的观众,揪起心肝的共情。
陈斯年深吸着气,闭眼忍疼,灼热感和刺痛感往心窝子里钻。
可听到那句“棒极了”之后,他满脸痛苦的表情瞬间破笑,龇着牙,像个傻气的半大小子。朝导演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回应。
再一睁眼,却发现陆语按着他的膝盖,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那膝盖上烧出了好大一个水泡,旁边的肉都红了。再加上之前蜈蚣似的伤疤,这条腿已经没眼看了。
触目惊心。
陆语一边帮他降温,用湿毛巾将他的膝盖包住。一边让助理去把车开过来。
“怎么了?”陈斯年收起笑意,拉了拉她的耳垂,“怎么哭了啊?”
陆语不语,一把抹干净眼泪,推开陈斯年的手,让助理把他抬上车,自己去导演那边请假,将明天的戏往后延一天。
然后送他去医院。
第52章 瘦五十二斤
陆语看到陆绅鸣发过来的消息, 已经是第二天。
她在医院,吓了一跳, 立刻打电话过去询问。
彼时的裴耳已经坐上了回江城的火车:“喂......”
话没说完, 电话那头的陆语连珠炮似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陆绅鸣说你辞职了,为什么啊?”
不知道是不是当了经纪人的原因,陆语的性子比以前急了,说话语速都像开了加速。
裴耳安抚道:“你别急啊, 听我跟你解释啊。”
陆语叉腰低头,等电话那边的解释。
“我妈病了,要住院,没人照顾她。”
“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帮忙?”
裴耳立刻摆手:“不用,也不是什么大病, 就是她想我了,隔三差五打电话,我经不住她磨。”
“那请几个月假就行了, 干嘛辞职啊?”陆语知道这份工作对裴耳的重要性,再怎么说, 也不到辞职的程度啊。
裴耳想起昨晚, 垂眸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等过完年再说吧。”
听出她似有苦衷, 陆语也不再追问了:“也行, 你先照顾阿姨,等我空了,去江城看你, 好不好?”
裴耳笑了:“好,你先忙吧。我在火车上,到家跟你聊。”
“也行。”说完,陆语挂了电话,顺便发消息知会陆绅鸣一声,让他别大惊小怪的,裴耳只是回家照顾妈妈而已。
先是陈斯年拍戏受伤,又接到陆绅鸣的消息,说裴耳离职失踪。吓得陆语这小心肝差点跳停了。
现下都小事化了,她才安心。低头看看时间,早上七点,病房里的陈斯年还在睡。她趁机开车去了趟长街的私厨。
好几天连着吃外卖,吃得胃都不舒服了。
她以前是个多懂享受的人啊,三餐从来都按点的吃,自己做,即美味又养生。
给陈斯年当了经纪人后,生活品质反而下降了。
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来医院探望陈斯年的女二,叫什么来着?陆语忘了。她不喜欢这女人,也不打算理她。
结果人家反而叭叭地凑过来:“陆小姐,给斯年买早饭啊。”
陆语“嗯”了声,继续往前走。
女二穿的高跟鞋,为了追上陆语,走姿变形,有些滑稽:“看来陈斯年很疼你啊?一个经纪人,他居然给你买那么好的车?一百来万呢吧。”
话里话外的潜台词也都表达到位。
那是我自己的。这话到了嘴边,陆语又咽了下去。细想想,对付这种人,还得顺着毛捋。
陆语也不反驳了,扬眉微笑,精致的脸蛋绽放开来:“什么呀,那可是限量跑车,要三百万呢。没见识了吧。”
说完,她将自己的手表,包都举了起来:“这个十三万,这个三十六万,都是陈老板送给我的。”
“美女,听我一句劝,做幕后也挺赚钱的。你要是混不下去了,来找我,我也给你介绍个有钱的金.主.爸.爸。”
说完,陆语心里“呦吼”一声,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恶毒女配。
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隐藏技能。
把女二气得当场翻了脸,扭头就走,连自己来医院干啥都忘了。
陈斯年说过,你可以不主动扎人,但身上必须有刺。
*
而另一边的病房里,饰演女主的张温研,先女二一步到了。
是导演亲自下令,这场戏拍的这么好,百分之八十是陈斯年的功劳让剧组的人有空就去医院慰问陈斯年。
演员们就是照做,即便陈斯年再不乐意,也不能把人关在门外。
张温研将买的花递给祥叔,让他换水插起来。
“实在不需要破费的,医生说不严重,今天清洗下伤口,就可以出院了。”祥叔很客气,说完接过花,随手放在桌上,并没有出去换水插花的意思。
张温研:“......”
她暗暗瞪了祥叔一眼,想来这老头子真不识趣,给他个理由让他出去,他都领会不到。
其实祥叔就是故意装傻。
陈斯年叮嘱过,但凡有女明星女艺人在场,祥叔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一是三年前吃过亏,怕媒体瞎报道。二是怕陆语误会,众所周知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但凡跟明星交往,都得长一颗强心脏,时不时就被“被误会”了。
他干脆连这种误会的机会都不留。
这两年,陈斯年的做事风格越发老道,但凡是自己不想的事情,他干脆做尽做绝,不留余地。
张温研在病房里转了转,才问道:“斯年,你经纪人呢?”
陈斯年在看手机,随便答道:“出门办事去了吧。”
“哦——”她意味深长来这么一句,突然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位经纪人,年纪轻轻,长得甜美可人,做起事情来,却意外的狠心哦!”
陈斯年没理她,她便继续说:“昨天在拍摄现场,很多人都看见你受伤了,都在明示暗示导演,赶紧停下。独独她,命令所有人继续,不许停,亲眼看着你被烧成这样。”
听到这,陈斯年的眉心沉了下来,停止操作手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张温研勾起嘴角,“就是看你盯着那丫头的眼神,不乏爱意,好心提醒一句...”
“...所谓关心则乱,她若当真把你放在心上,什么工作演技,什么电影效果,她应该都顾不上的,一心只有你的平安。”
说完,她看了看陈斯年刚上完药的伤口:“烧成这样,我们这些人都心疼的要命,她呢?大清早连人影都没了。”
挑拨离间也说得义愤填膺,也不知从哪来的正义感。说完,视线又回到陈斯年的脸上。
“说完了?”陈斯年冷冷的。
张温研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陈斯年为她鼓掌:“张小姐好热诚的心肠,不知道三年前我被全网黑的时候,张小姐帮转过一条微博,替我说过一句好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