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耳挺好奇的,她从小到大,都平凡无奇,既不冰雪聪明,又不温柔贴心。
逢年过节,能从长辈那得来的夸奖也只有“挺文静的”这四个字。
陆绅鸣一个阅女无数的花花公子到底能看上她什么呢?
“不知道。”陆绅鸣耸肩,他要是知道,反而有办法放下了。
裴耳又斟满酒:“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陆总。”
酒精借给她的胆量:“我从小生活在一个破碎扭曲的家庭里,好不容易考上大学,逃了出来,我只想找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和我白头到老。如果不能,我宁愿一辈子独身。”
陆绅鸣不说话了。
裴耳欣赏他的表情变化,突然哈哈笑出声。
就这点上,陆绅鸣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给不了任何女孩儿未来,所以他从不轻易许诺骗人。
他端着茶杯,嘴里很不是滋味,想抢过酒瓶。可两个人中得留一个人清醒开车。只能看着裴耳越喝越醉。
最后倒在桌边,说些不着边际的醉话。
“喂。”陆绅鸣伸脚踢踢她的脚,叫了两声:“裴耳?”
女人“啪”一声拍响桌子,醉醺醺道:“陆绅鸣,你烦不烦啊。天天缠着我,我都说了,我跟你不可能的,死心吧你就。”
陆绅鸣:“.......”
他恨不得伸手掐死这个女人,喝了他的酒,逃了他的单,还嫌他烦人?
忍下那股冲动,陆绅鸣无奈地将人扶起,结了账,送她回家。
等车开到楼下,他伸手拍拍裴耳的脸颊:“喂,几栋几间啊?”
女人意识迷离,含着笑,张牙舞爪道:“四,四栋,7...735......”
陆绅鸣又扶她下车,背她上楼,从她包里摸出钥匙,将她豁得扔上床。
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喃喃自语:“没想到,看着瘦瘦小小的,还挺压人。”
裴耳翻了个身,大衣折得不成型,麻花似的卷在身上。
陆绅鸣纠结了几秒,咬牙伸手帮她把外衣给推了。裴耳醉了酒,脸颊红彤彤的,反衬得脖子颈部白皙。
陆绅鸣喉结一滚,自发热了起来,赶紧离开,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防止她半夜起来找水喝。
然后,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拿上车钥匙赶紧往外走。
衣角却突然被人拽住了。
他空咽了口气,回头去看。
裴耳还躺在床上,手臂伸长出来,拉住了他的衣角。眼睛睁开了,混沌迷雾般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陆绅鸣往前走了一步,裴耳也不松手,被拉着往前滑了一步,床单跟着她,也皱了起来。
“裴耳,你别惹我。”他恶狠狠道。
女人龇牙乐呵,笑嘻嘻的。
叫男人一下子没了理智,他扣住裴耳的手臂,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搂在怀里。
捏着她的脸蛋,固定她的视线,粗声问道:“我是谁?”
裴耳眯眼,热乎道:“你是...你是陆绅鸣。”
确认过后,男人猛然将人公主抱起.......
(emmm得靠你们的想象力了,锁挺沉的。)
反正小陆总会的多,他会深情地盯着小耳朵,道:“乖乖,又不用你动。”
(不行,管理员上路了。)
*
第二天醒来,陆绅鸣身边已经没人了。
客厅茶几上放了碗粥,粥碗旁留了张便签:要是凉了,就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我先去公司了。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陆绅鸣原本恹恹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
他知道,她还记得昨晚的事。
心情一好,一口气喝了整碗粥,用裴耳的浴室洗了澡,哼着歌开车直奔【诚志】。
等到了翻译部,却发现裴耳的工位上空了。
陆绅鸣找来总监,问裴耳呢?
总监说,裴耳辞职了。
.......
陆绅鸣愣在原地,方才还轻快的四肢突然僵住,大脑有点短路。
什么意思,那女人.睡.了自己,然后跑了是嘛?
*
陆绅鸣有发消息给陆语,问她知不知道裴耳去哪了。
可陆语没看到,今天,陈斯年要拍一场很重要的戏。就是原著里,肖扬从火场就出宋书苇的那一段。
这场戏,是电影开头的一个小.高.潮,也是全篇人物性格的转折点。
因陈斯年追加投资,电影资金充足,导演不惜人力物力,两个月前就开始搭建场景,道具。
而这其中最最重要的一场戏,就是肖扬背着宋书苇从火场中冲出来的戏。
肖扬浑身燃烧着。
这也是《火人》这本书的书名来源。
导演齐文月擅长的是温情戏,她拍内心细腻路线的戏,一拍一个准,总能抓住观众的内心。
但是像这种悲壮壮烈的大场面,她不擅长。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影片效果不佳,便不惜三顾茅庐,请来自己的好朋友,著名的动作大片导演做外援。
导演的重视,导致整个剧组的人都不敢怠慢。
陈斯年和张温研早早开始对戏。
台词不多,但是眼神,救援动作戏特别多。陈斯年特地请教了数名真正的消防员,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自己的操作是否规范,行为是否合理。
而齐文月请来的外援导演提出了一个要求。
场景道具上的火可以用后期特效来做,但是...男主肖扬身上的火,他希望是真火。尤其是从火场出来后,跑向镜头的那一幕。
导演希望能捕捉到衣服布料正在燃烧的画面。
他和陈斯年商量过,说明缘由,和这场戏的重要性,陈斯年答应了。
《火人》整部小说,最刺人的那一幕就是肖扬双腿燃烧着从火场里跑出来的一幕。如果能做到极致,他愿意尝试。
外援导演给齐文月介绍了一位做防火服的专家,将防火衣做成便服的样子,衣服布料在外燃烧,但是里面有一层C/N阻燃布。可抵御火焰1-2小时,这场戏只要拍3分多钟。所以肯定能保证演员的安全。
整个剧组的人都达成一致,陆语也不敢插嘴,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斯年。
待一切准备就绪,等到天黑,符合情景后。摄影灯光都准备好了,六个机位,三分钟,一镜到底。
陈斯年穿上专业的防火便服,化了特效妆,灰头土脸站在楼道里。
他成了肖扬。
工作人员在衣服外层涂抹酒精,点火。导演一喊开始,肖扬从楼梯口现身,背着半昏迷的宋书苇往外冲。
裤腿的火焰跟着酒精的路线,慢慢从下往上燃烧。
途径走廊时,会有一根点燃的木棍掉下来,挡住他的路。肖扬已经力竭,再加上自己的防火面具已经给了宋书苇,热浪空气灌进肺里,蚀骨般的痛。
一个不慎,让宋书苇从他身上滑了下来。他踉跄了几步,又艰难地重新背起宋书苇,绕过木棍,冲出来。
第一次被导演卡掉了。陆语和助理们赶紧围上去给陈斯年扑火,将防火便服脱了下来,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陈斯年还没从戏里的情绪出来,喘着粗气摇摇头。
陆语这才放心,扶着陈斯年去听导演讲戏。
导演说,女主宋书苇掉下来的姿势不行,虽然是模拟紧急状态,但是电影毕竟是艺术,既要考虑真实性,也要考虑镜头美感。
他要求,女演员一手还是挂在陈斯年的脖子上,另只手,和双腿滑落下来,要有把陈斯年往下拉的垂坠感。
然后又给张温研示范了滑下来的姿势,仔细分析了一遍,五分钟后,第二条开拍。
换了件衣服,又给陈斯年点了火。他背着宋书苇重新站上楼道。待导演一声令下,飞快从楼梯口冲出来。
还没走几步,陆语身边的助理突然发现,新的这身防火便服不对劲。
裤子外面是普通布料,一直燃烧着。里面是C/N阻燃布制成的,应该隔断才对。可这次.......
裤子膝盖处的两层好像...都烧了起来!!!
专家特地嘱咐过,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要立刻停止使用。
助理急得满头汗,立刻指给陆语看。
陆语也发现不对了。等木棍砸下去的时候,陈斯年的膝盖已经破开了拳头大的洞,所有人都看见了陈斯年的皮肤,被烧红了。
陆语的心揪了一下,回头看导演,导演皱着眉,已经入戏了,没有喊停的意思。
陈斯年更没有。这次表演的感觉很好。那种慌张,吃力,疼痛又焦急的样子都自然又不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