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傅岚抬起眸:“昨晚没睡好?”
时星泽支支吾吾地嗯了声,走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我今天下午要出差。”傅岚看了眼手表:“大概要一星期。”
时星泽随手拿起一块三明治,无所谓道:“你就算不出差,我也很难得见到你。”
傅岚目光幽深地看着时星泽,慢慢放下咖啡杯。抽出纸巾轻轻擦了擦唇角:“星泽,妈妈以为你已经长大了。”
漆黑的眸子里映入傅岚的模样,长发一丝不苟的盘起,一身灰蓝色西装,脖颈修长,容貌清秀。
即使岁月流逝,依旧能看到傅岚年轻时秀美的模样。
这是能在丈夫死亡的事情上做文章的女人,杭市最年轻的女区长。
回头再看傅岚波澜不惊的模样,时星泽觉得之前的反叛争执全都没有意义。首先傅岚要将他放在心上,他才可以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讨那一份甜。
“是啊,我长大了。”轻笑一声,时星泽低头不吭声顾自己啃三明治。
“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傅岚的眸光微闪:“如果我的电话打不通,你可以打给张秘书。”
时星泽依旧埋首:“知道了。”
看着儿子的模样,傅岚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换上校服出门,傅岚跟出来:“我还有点时间,送你去学校吧?”
时星泽扭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傅岚,大方点头:“好啊。”
傅岚有些惊讶,她已经做好了被时星泽拒绝的准备,时星泽居然会答应倒是让她一时呆愣。
朝阳小区是机关单位分房,住的都是机关家属。
邻里关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刚走下楼,就见苏清背着书包准备往小区门口走。
“苏清。”傅岚扬声叫住她。
苏清扭头,见到傅岚时同样错愕地愣了愣:“傅岚阿姨。”
“你也去学校吗?正好,我要送星泽去学校,一起吧。”傅岚笑眯眯地走过去,抬起手在苏清头顶抚摸了下,俨然一副慈祥和善的长辈模样。
“好,谢谢傅岚阿姨。”
坐上车后,时星泽顾自看着窗外不做声,只有苏清跟傅岚两人轻声寒暄。
“苏清,我们很久没见,你出落地更漂亮了呢。”
“傅岚阿姨,你说笑了。”苏清低着头,规矩地坐在时星泽身旁。
傅岚看着苏清笑,又扭头看向时星泽,眼中难掩失落。
“你跟星泽现在在一个班里吧?他性子冲动又好面子,还需要你多看着他点。”傅岚打起精神跟苏清说道。
“阿姨您说笑了。”苏清客套地笑:“阿星一直很厉害,不需要别人担心。”
傅岚笑笑,没有说话。
车子抵达校门口不远的位置,时星泽和苏清下车,弯腰对正打算下车的傅岚道:“你不用送了,就到这里吧,别耽误您的飞机。”
傅岚愣了愣,看着时星泽关上车门。
沉默良久,轻叹口气,对司机道:“开车吧。”
司机跟着傅岚许多年,听到她的叹息,忍不住宽慰:“您别多想,星泽早晚会明白您的苦心。”
“我没事。”傅岚看着窗外,时星泽修长的身影越走越远,神色复杂。
“主任早。”在门口又撞上值岗的谢顶,时星泽依旧是松松散散的模样,谢顶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权威被挑衅。
“时星泽。”
时星泽停下脚步,看向谢顶:“主任,什么事?”
☆、预备,叫
“咳咳,今天午休你们到我这里来一趟。”
“又有什么事?”他重生之前怎么也没往教务处跑得那么勤快。
“让你来就来,哪那么多废话。你跟苏清,还有夏楚尧一起来,听到了没?”听出时星泽的不甘愿,谢顶扬起嗓门道。
“听见了主任,我耳朵好得很,您不必那么大声我也听得见。”
“你——”谢顶气得脸色发青。
苏清从后面走上来,推了推时星泽的背:“快打铃了。”
两人越过谢顶,走进校门。
踩着点走进教室,第一节就是来平的物理课。
时星泽醉酒还没缓过来,一听来平絮絮叨叨便开始头疼。皱着眉脸色泛白,来平见时星泽皱眉,心底又是一慌。
他好像没惹到这位小少爷吧。
强装镇定地捧着书继续讲,眼睛不自觉往他那边瞥。
时星泽一看来平还盯上自己了,更是没好脸色。
一师一生来回暗暗对峙了一节课,谁都感觉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到下课时,来平才放下课本:“有件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
话音落下,等所有学生抬头看向自己后,来平才继续说道。
“下下周是学校校庆,高一高二年级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不知道谁有更好的建议?”
一颗石子扔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有。
来平尴尬地继续说道:“去年我们表演的合唱,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能看到大家的用心。”
提起去年的合唱,还是实在没人提议的情况下,来平自行决定的。他那个时候,表演节目不就是合唱嘛。
又体现班级团结,又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排练。
还选了首气势高昂,雄壮瑰丽的——《黄河大合唱》。
合唱么,总得有领唱,来平一筹莫展地思量半天,班里一男同学高兴毛遂自荐。
称自己从小就热爱唱歌,小学的时候还在合唱团里待过。
来平一听,他唱歌的确还算那么回事,主要是人家有积极性,比那群就知道浑水摸鱼动动嘴巴的学生多招人喜欢。
高兴个子高,长得又黑又壮,笑起来倒是一口白牙。
正式演出那天,高兴站在正中间,旁边是被强拉过来撑场面一脸不悦的时星泽。
校草身边,光环加持,高兴还从没受到过如此瞩目的待遇,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今晚的主角,绝对C位。
镁光灯下,高兴凝气聚神,准备随时开口高声歌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一二三,叫!”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平静,学生们面面相觑,他们是唱呢还是不唱呢?
要是唱的话,不就承认自己是牲口。
台下的观众反应过来,皆是一片爆笑,高兴脸涨成酱紫色,羞得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最后还是时星泽圆的场。
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立式话筒上,嘴唇轻启:“节目效果,再来一次。”
现场马上安静下来,期待地望着时星泽。
时星泽本想把话筒交还给高兴,但现在这状况,恐怕高兴也唱不出来了。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时星泽嗓音不想,也没多少激情,跟赶鸭子上架似的。
奈何声音条件是真好,干净透亮。
“预备,唱。”
配乐再起响起,同学们开始整齐地唱起来。也许是时星泽的影响,他们比平时认真许多。
来平在台下激动涕零,原本以为被搞砸的演出,被时星泽轻描淡写就扭转局面。
以至于来平对时星泽一直三分无奈,两分犯怵,五分恨其不争。
时星泽单手撑着脑袋,不发一语。
来平硬着头皮:“要不今年……还是合唱?”
底下同学一片拒绝:“老师,年年合唱有什么意思啊?”
“是啊,能不能有点新意了?”
来平面红耳赤,他是农村里出来,勤奋读书,考上师范大学。后来又是铆足了劲,才考上了杭外的教师编制,留在杭市。
城里的孩子活跃,眼界广,来平时常觉得他在这些孩子面前没有老师的威信可言,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交流,融入他们。
“那你们说撒,要搞嗦么节目?”
来平急得方言都出来了。
同学们觉得来平的腔调好玩,纷纷憋笑出声。
“安静。”苏清从位置上起身,面容冷静:“老师,大家都高二马上要升高三,如果排练大合唱,恐怕会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时星泽去安排,他是文娱委员,理应负责。”苏清的镜片一闪,扭头看向时星泽。
时星泽一脸懵逼。
“那是最好了,时同学,校庆会节目的事情就拜托给你咯。”来平乐不可支,拍拍屁股赶紧夹上教材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