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分钟,你来不及的。”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谢余年不慌不忙继续找,他的确一直很自信,也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可是这次沈欢站到他对面去了,很可惜,她也是这般执拗的人,说了不让你找到,你就一定找不到。
“我知道你的打算是什么,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舍不得你赴险,所以一定会告诉你藏在哪吗,我告诉你谢余年,”沈欢,“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包括你。如果你还不走,那我也不介意让你留下来陪我,说真的,你的命,我一点都不在乎。”
谢余年听了这句伤人的话,只是淡笑了一下,“你不用推开我,没用,我不会走的。我的命怎么样无所谓,但我要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阻止我,包括你。”他可以什么都迁就沈欢,但唯独不能放任她拿自己的性命胡闹。
“行,算我求你了,”沈欢还是软下态度,“你快点走吧,我知道你想拼命拉住我,也是我要求你的,我都记得,但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法挽回了。我只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可以吗,我本来就活不长你又何必呢!”
谢余年已经找完了这间屋子,正准备拉她去下一个,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沈欢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谢余年,你忘了我吧。别救我了。”
沈欢真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为什么遇到谢余年,总是控制不住呢,一定是地心引力太过讨厌带走了她的眼泪,不是她爱哭。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唯一,不是离了谁就没办法活的,我只是你年少时遇到的邻居而已,以后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人,也会遇到你的一生挚爱,那个人不是我,我也没办法陪你走太久,分别不是什么难受的事,时间长了就不会难过了。”
谢余年仰头把眼里的湿润憋回去,“你倒是把我的以后安排得明明白白。”末了他低头,试图让眼眶看上去不那么红,“也对,本来就是我强求,你总有那么多理由,在我和其他人之间放弃我。”
不过再难受也只有这一世了,他不要放手。“你不就想陆家人无法威胁到你父母吗,如果我说,事情可以解决呢?”
“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陆家被推出来顶罪,除了自杀式的反扑报复,还有一条生路,和我爸合作。”
“他凭什么趟这趟浑水?”
“我爸是个商人,有利可图就会去做,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更何况我是他儿子,我喜欢你,他一定会帮沈家。”
“我拒绝。”
“你这么做不就是想保护你父母吗,如果我说他们也已经同意了呢?”
“他们不会的,”沈欢完全知道谢成华会帮忙的原因,所以她疯狂拒绝,“就算他们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想保护他们,难道他们就不想保护你吗?天底下的父母没有不爱孩子的,他们怎么会舍得你去牺牲?你真死了,难道他们就会开开心心过下半生了吗,你又何尝不是给他们带来一辈子的痛啊!”
谢余年的话其实已经说得委婉,但是沈欢稍稍联想便知道此事背后的艰难,所以她很难接受,不肯接受,她宁愿自己早早去死,也不想自己的父母为她的以后牺牲。沈欢抹去眼泪,“我要杀了陆云峰!”
“你不能去,他父母答应合作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这也是他父母为什么今天跟着上船的原因。”
“和恶魔合作我做不到!”
“没有人是天使,我们都是恶人,择不干净的。”谢余年一把抱住沈欢,任她拳打脚踢咬自己,“谢余年你不得好死……”
这么卑劣的主意除了谢余年,还有谁会想得出来。
拿沈欢的父母要挟她,这次固然可以留住她,可是那必将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他清楚自己的父亲,也终于无可奈何事情还是走向了这一步,沈欢他注定留不住,到那时一定是比现在更惨痛的场面。
谢余年吻向她的唇,沈欢寻得了机会便狠狠地咬他,谢余年只是承受没哼一声,沈欢突然觉得脖颈处一阵麻痒,后知后觉地推开谢余年,“你干什么?”
“你放心,只是镇静剂,”谢余年嘴角被她咬出血,说话时便觉得疼,在沈欢身体摇晃要倒下时,及时扶住她往自己的肩膀方向倒来。
遥控器从她袖中落下,正好落进谢余年的掌心,“只有五六分钟的剂量,你不会有事。”说着单手拆解遥控器背后的电池组件,然后带着沈欢往甲板上走,顺手丢进了江里。
谢余年扶住沈欢坐下,等着十分钟倒计时结束,“如果没用,那我们就一起死。如果没炸,就放弃吧,好好活着行吗?”
沈欢没回答他,甚至都不肯看他,只是盯着甲板上某处出神,十分钟的倒计时经过他们的对话已经所剩无几,游轮没有爆炸,江面上却绽放了灿烂的烟花,像那天他们一起看的烟花表演,无数的烟花争先恐后在夜幕舞台上绽放,然后无比黯淡地落在江面上,彻底消失不见。
她没说,谢余年我们完了,但谢余年却觉得自己从来没这样离她远过。沈欢没有难过太久,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谢余年打算抱她回宴会厅时也不再抵抗,对手只不过从陆云峰换成谢成华而已,无非是再次谋划而已,她要做的事,终会做成,至于是现在还是十年后或是临死前,无所谓。
隔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她和谢余年站到对立面去开始的吗,还是从梁清漪的死,那个在她生命里昙花一现的姑娘,用她的死彻底隔开了她和谢余年。
宴会厅外,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陆云峰在那个黑暗的宴会厅里等了他们很久,终于等到了盛大的烟花。
谢余年把沈欢放下来,挡在她前面,“有什么事?”
“我想,危机应该解除了吧。”陆云峰今天打扮得很神气,西装西裤,红色领结,纤长白皙的手指如果不是拿着刀的话,应该是很令人欣赏的画面。
“你别闯祸,你父母都还在里面。”
“少来这套。”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喝了点假酒,可是又明明没什么酒味。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黑暗的宴会厅里等了多久,他不觉得呕吐物的味道恶心,也不觉得同样中招的父母如何值得担心,那些东西像是身外之物,他一点都不觉得重要。
他只觉得今天这个日子对自己很重要,他今天成年了,可是今天到场的每一个人,没有人是真心来祝他成人快乐的。
沈欢想杀他,父母想看住他不让他闹得过分,谢余年是来阻止沈欢的,剩下那些人不是想来看笑话就是想攀关系。
很少有人将他看作是他,他只不过是父母推销成功的名片,是教育厅厅长之子,是江大了不起的学生,是取得很多荣誉的优秀学长。只有在沈欢眼里,他真正的对手的眼里,他才是他,是陆云峰,哪怕是个疯子选手。
他甚至很期盼沈欢会怎么对他下手,从谢余年那里得知她是想炸死大家的时候,他觉得很兴奋,一起死,多让人心动!
那他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不用被人们误解他是个疯子,是个好办法,可是这个计划被他们劝阻了,真是太可惜了。
“你还想玩吗,陪你玩啊,”陆云峰拿刀斜睨谢余年,却对着沈欢说话,“恨他么,帮你下手?”
“好啊,”沈欢轻飘飘地道,“不过你有这个本事吗,我只知道你学习优秀,难道也会打架么。”
陆云峰砸了两下栏杆,手根本感觉不到痛似的,夸张地对着谢余年叫喊,“来啊!”“别发疯了。”谢余年不打算理他,准备绕过陆云峰,但陆云峰拿定了主意一定要纠缠他,谢余年只能和他交手。
陆云峰的确不会打架,所以很快就被谢余年制伏,“玩够了吧!我没工夫搭理你!”陆云峰被钳住,丝毫不慌不乱,对着沈欢喊,“嘿,你不是想杀我吗,刀都在你脚下了,我助攻得不错吧?”
沈欢的视线落在离她不远的小刀上,然后缓缓弯腰捡了起来,谢余年对着她摇头,“沈欢不要。”
沈欢走向他们的速度略慢,可是扬起的握住刀的手却没有迟疑,陆云峰疯子般大笑,“对对对,就是这样,朝我脖子上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