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哭,把宁宋给吓傻了,忙紧紧抱着他,去轻轻拍他的背,说
“别怕,崽崽,是我”
被抱着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平静下来,用哽咽的语气抽噎到
“阿宋,我好害怕,
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宁宋当机立断就辞了职,在小区附近开了家花店
夏弦轻上班,他出门
他提前回家做饭,等夏弦轻下班回家
家里只要有夏弦轻,宁宋便也一定会在
他不敢再留夏弦轻一个人在家里,那次他脆弱的样子,让宁宋难受得要死去
☆、第五章
夏弦轻开始经营宁宋留下来的小花店,
偶尔有熟客问起宁宋,他便用温和的语气对来人笑笑,回道“他生病了,这几天我帮他看看店。”
客人们先是客套性地担忧和嘘寒问暖一番,然后接上一句“早日康复”
夏弦轻便认认真真地答谢,“他会的,谢谢您”
然后等到太阳快落山前,认真地挑选一小束今天没卖完的花,用红绳子耐心的系个好看的小蝴蝶结,放在自行车前面的兜兜里,再去菜市场买一点尾椎骨,小番茄,带回家里去。
用钥匙扭开房门,夏弦轻看着门口整齐放着的两双兔毛拖鞋,用和在花店的时候温和的声音不一样的,有些急切和雀跃的声音说
“阿宋,我回来啦
我给你带了一小束花,今天才开的,很香很新鲜,你等一下我去把花瓶里昨天的那束换了
今晚炖你喜欢的番茄骨汤哦”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他,但夏弦轻并不感到奇怪,他颇有兴致地将新花束插进花瓶里,给它们一株株耐心地调整成更有美感的样子,开开心心地瞎摆弄了十多分钟,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拍了拍手,倒回门口将还丢在印着“欢迎回家”的小垫子上的脊椎骨和小番茄提去厨房
晚餐是番茄猪骨汤,清煎秋葵,枸杞蒸蛋
铺着温馨的碎花桌布上,放盛汤的小瓦罐,装秋葵的碟子和蒸蛋的小碗,两副底部分别印了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瓷碗和两双深棕色的木筷子
夏弦轻将自己和另一副碗筷位置的凳子从桌底拖出来,先给底部印了派大星的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番茄猪骨汤
“阿宋,先喝汤再吃肉,对胃好”
然后才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汤,开始一边吃晚饭,一边说起自己今天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
“今天隔壁店的小伙子又来找我借剪刀,我都和他说了无数遍,剪花枝梗的剪刀不能拿给他剪外卖盒子,会沾上透明胶,还不好清理,但他一直求我,我也不好不借,看在大家做生意隔得近的份上,相互照应,最后借他一次,下不为例,你看到那个剪刀的话,不会生气吧?”
“今天运气还挺好的,去菜市场的时候王叔铺子还有最后一截脊椎骨了,脊椎骨熬的猪骨汤汤香,肉也软烂,你最爱吃。”
“再过几天过母亲节呢,我想着多进点货,花店收益,每年就守着那几个节日过活。”
夏弦轻晚饭吃到七分饱便差不多了,看到另一只碗里的汤还是满满的样子,像是很平常的样子,将那碗汤和剩下的菜端去厨房倒掉,再回来擦桌子,将凳子收回桌下,轻声道“你先去看看电视吧,我洗了碗就过来。”
洗过碗,夏弦轻对客厅地上的懒人沙发那一方说了声“你坐近些。”
他停了会儿,好像在等什么人站起来,然后弯下腰去将懒人沙发拖到沙发旁边,“坐吧”,自己这才满意地在离懒人沙发靠得最近的地方坐下
夏弦轻把电视台调到体育频道,最近这个点体育频道会回播足球联赛的内容,是宁宋生前喜欢的
“我想起来了,阿宋,今天倒是有件趣事儿”
在回家的路上,一个行人很少的小拐角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叫着什么,夏弦轻回过头去,是一个算命的小摊,叫住他的人是坐在小摊旁的,满脸皱纹,留着稀松胡须的老头
夏弦轻并不信这些,但他还是礼貌地回复“老人家,您是在叫我吗?”
老头似乎有些着急地挥手让他过去,见他情绪如此激动,夏弦轻便也走近了些
“年轻人啊,你这个面相不对啊”
夏弦轻觉得有些好笑,这样老套的开头让他都快能背出下一句台词了
“老人家,天色不早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做饭...
“印堂发黑,有恶鬼缠身啊,若是不即时作法驱散,恐命不久矣。”
夏弦轻停下了正准备踏上自行车的动作,慢悠悠用脚撑着自行车往后退,转过身去,盯着那个光线不太好的小摊,脑袋向右歪了歪,瞳孔里流淌过一丝或是有些好奇,又或是别的道不明情绪来。
老头见他转过头来,一张脸上本是到嘴鸭子要飞的失望的神情一下子转成喜悦又在那一瞬拼命掩下了去,好较面前人不看出端倪来
其实很明显,但夏弦轻并没有想拆穿他的兴致
这人提起十二分的精气神,装模做样捋了捋自己稀松的胡须,倒是勉强作得几分仙风道骨样子
“那当然,你可以问问这周围,谁不知道我周半仙,我给你说,你只要给我600,我保证给你驱得干干净净,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不用了,谢谢您。”夏弦轻从钱包里拿了六张毛爷爷给老头
这番操作让听到开头几个字脸色垮下去的老头忽然又流光溢彩地亮了眼睛,但接过钱后的喜悦又因为理不清逻辑而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怎么个对策来,只得强做镇定地试探,
“真的不用吗?很准的,我师承...”
夏弦轻勾起嘴角,笑容轻快
“嗯,您早些下班吧。”说完也不再回老头,骑着自行车朝家去了
“说恶鬼上身。”夏弦轻对着那团软软的懒人沙发说
虽然他知道,这应该也只是江湖骗子一句骗人的话,但静得像一潭死水的心里却还是有什么掠过了,泛起点水圈来
“那人要给我做法驱邪,我拒绝了”
夏弦轻紧抿着的嘴角像是勉强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来
“我巴不得”
☆、第六章
最近夏弦轻发现,他没那么怕一个在家,也没有那么怕黑了
虽然依然睡不着,但他的心情都很平静
他不再在意家里奇奇怪怪的声音,当盯着黑漆漆的,看不见的地方时,心跳也不会加速,乱想会不会有手从沙发伸出来拖自己脚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他甚至又一点点小期待,因为如果,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有一丝存在的可能性
那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机会,跟宁宋有关?
夏弦轻抱着被子,以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着侧卧在床上,半梦半醒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思绪天马行空地到处跑
他一会儿想到和宁宋下晚自习后去小卖部买卤蛋,总是挑到还没有入味的,手气非酋得不忍直视,宁宋就会把自己那个剥开之后被卤水浸得黑漆漆,一看味道就很重的卤蛋和他换
一会儿想到跟妈妈出柜的时候,她虽然有些震惊,但明显不太想掺和进来的敷衍,和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表情
一会儿又想到高考填志愿,明明可以去彼此更适合的学校,但还是选择了能更方便将对方规划到自己未来里的本市的大学
好像整个人生就剩下这些不断重复片段,一次次地回看
正当他磨到快半夜,终于到挨到睡着的时候。
“咚”有一声隐约,不确定的声响
过了一小会儿,又是一声
“咚”
似乎是,什么东西轻轻敲击床板的声音,从床下传上来
清脆
清晰
夏弦轻猛地清醒了过来
“宁宋!是你吗?是你对不对?”
敲击声停了下来,夏弦轻差点以为自己是真的疯了
“咚”又是一声,在自己的正下方,清清楚楚,不是幻觉
是宁宋!宁宋回来了!
夏弦轻翻身就下了床,想爬下床底去看,
但哪里看得到什么
因为夏弦轻害怕,家里的床和沙发都是围了四角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连个孔都没有
急躁地转了几圈之后,床下有突然安静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别,别走,阿宋,你等等我!”夏弦轻用手去拼命掰床板,但这显然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