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都保持着沉默。
她手中的手机再度响起。
“刚才是你报警吗?”
夜薇明抬眼看看路标,刚才她站在楼下很久,盯着路灯看了许久,上面的数字还记得:“他在XX线XX号,往城区跑了。”
前面的白冬炎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油门不断的加大。
蓝色的摩的距离越来越近。
白光头从反光镜内看到了他们,他慌张的催促快点。
蓝色摩的以为是抓车的来了,在反光镜里看到一对年轻在后侧疾驰过来。
他加快速度,冲进了夜色里。
白冬炎载着夜薇明随即跟着扎了进去。
一会功夫,眼看就要追上。
突然,白光头挥起手中的一只布袋扔向了两人。
白冬炎被遮挡了视线,车子失去了平衡,连车带人摔倒在路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夜薇明没有反应的时间,身体随着车子,一路滑行,被甩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好半天,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过了一会,觉得身体在晃,手臂被人扶住前后摇着。
她眼珠微微动了一下。
摇晃的动静戛然而止。
“睁开眼,听得见就睁眼。”
她虚弱的打一点眼缝。
她看到心焦无比的白冬炎张着嘴喊她的名字。
他手指搓揉她的耳垂,“跟我说话,说话。”
她低低唉了一声,眨眼,示意自己还活着。
白冬炎神情稍稍放松了一点,眼中的焦急与懊恼切换着。
把她扶起时,看到她手背上的血,眼睛骤然红起来。
“没事啊……”
他没事就好。
他还能说话,还能扶着她走,没摔得断手断脚,挺好的,她虚弱的想着。
靠在他的肩膀上,稳当了。
过了一会,白光头咒骂着跑了回来。
白冬炎和夜薇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追丢的人还能回来。
白光头在反光镜里看到儿子被他扫在了地上,已跑出他们视野后,实在是敌不过心里对儿子的担心,最终回来看看。
一见白冬炎抱着夜薇明站在路边,好手好脚的,只是手背上有血,他心头恶念盖过了为人父的情感。
“剁头鬼,你想把老子逼死!”他劈头盖脸的骂。
白冬炎擦了一下额角的血,沉默的听着。
夜薇明欲上前,他拉住,摇头,只身挡在她的前面。
他双眼看了一眼夜薇明,目光转而在射在白光头的脸上,冷峻的两道光像刀一样的尖刻,“她是我的人。”
白光头见儿子不帮忙自己,反而护着夜薇明,跳脚到她跟前:“老子不看你是个女的,早就……”
第 59 章
说着他的手挥起来,眼前的女人,把他儿子带坏了。
手落下时,被另一只手阻止。
白冬炎扭着他的腕,向边上一甩,白光头站不稳,退了三四步。
“你为了这个女的,要把老子送牢房,砍脑壳鬼!”
他扯着嗓子,极尽粗暴的咒诅。
眼前的白冬炎似乎没有成为他一国的,让他极度的恼火。
白冬炎冷冷说:“你跑了,为什么要回来?”
白光头怒不可遏的吼叫声戛然而止。
他四处张望,找东西。
看到草丛里一只布包,马上奔过去。
捡起打开,里面几沓红票子,耀眼。
他脸上露出笑,收起布包走到白冬炎面前,威胁说,“我进去了,没有你的好,你也被通缉中,小子放明白点。”
白冬炎脸上显出鄙夷之色:“我没有犯事,犯事的是你。”
“没有犯,别人为什么通缉你?”
“那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知情不报的人,让真凶在外面活得人模狗样的。”
白光头怒目相视,还要再骂,看到夜薇明神色冷静的瞧着她,她的手机一直握在手里。
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他回头,看到蓝红顶灯闪着让人恐惧的光芒,向他的方向靠拢。
车子未停稳,几个男子冲下来。
只是几秒钟,他被按在地上,作死狗状。
“死剁头!”他又骂了一句。
他用尽全力跟四个大汉搏斗。
挥手蹬脚,耍赖,挺尸,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上了。
在被拉起时,警察问他:“白得利?”
他哼哧着,没有吭声。
“白得利?”警察又问一次。
他吐了一口啖。
“晓得什么事抓你吗?”
白光头想了想,看到一直紧紧靠在白冬炎怀里的夜薇明。
刚刚乍起的恶念,在她的目光下惭收。
他知道是什么事。
因为抓他的人是南省的,但问他话的人,说的却是县城当地口音。
以他这么多年跟这些人打交道,他知道是十八年的前失踪案被翻出来了。
他心底叹了一声,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知道,我抢了他们的包。”
他说着,顶了顶一直捆在腰间的包。
警察一愣。
他继续说:“我看到他们去银行取了五万块钱,所以就跟踪他们,得手了,遇到了你们。”
他一脸自己倒大霉的表情,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就是个抢劫犯。
警察把腰间的包拿下来,走到白冬炎和夜薇明跟前。
“你们的?”
夜薇明看向白冬炎,一副我们家里事,我男人做主的表情。
白冬炎失神了,目光迟疑的落在布包上。
“没事,警察在,你们不用怕这种人。”
这种人。
他是他爸。
他鼻间微酸,想了想才说:“是,是我的。”
“真是啊?”
警察开始当面翻看,看到里面一张相片。
是一张青涩的学生照。
背面还有粘胶的痕迹,像是从学生证上撕下来的。
没错,是眼前的年轻人。
警察点头,把包“还”给白冬炎。
“记得去录一个口供。”
说完,带着白光头上了警车。
白冬炎捏着包,列死盯着警车的门。
深冬夜,刺骨寒。
白冬炎握着包的手一直在抖,直到警车开走,他才说,“为什么报警?”
“我在做我应该做的。”夜薇明平静的说。
“为什么不等我来做?”白冬炎痛苦的质问。
夜薇明强忍眼中的泪:“不想让一个父亲憎恨儿子,要恨,让他去恨自己,恨我,恨我们夜家人。”
白冬炎身体越发的抖得厉害,眼中蓄了许久的红焰跳跃:“你恨我吗?”
“从不。”
白冬炎眼中骤然升起一丝恨意,黯然退去,转而是无尽的伤感。
夜薇明目光直视进白冬炎的眼底:“你恨我吗?”
从她的肩头望去后面,红蓝色的警灯闪闪发光,将每一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灵魂映照,圈拘在他的光芒之下。
逃不掉的。
他的父亲如此,他只怕也是如此。
但她一直为他隐瞒着,情之一字,害人非浅。
徐徐收回目光的白冬炎,伸手揽过夜薇明,紧紧把她按进自己的胸膛,嘴巴凑近到她的耳边,“如果我有那么一天呢?”
闻言,夜薇明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淡然一笑,看着手里头的那几万块钱,带着哭腔说:“我以前以为大义灭亲是壮举,现在才知,这是短痛痛过了长痛。”
说完,伸出手,握成拳头,极重的在自己的心口上连击三次,一股莫名的灼烧在内心燃暴开。
他仰天号了一声,长久被忽视的父爱骤然以这种方式出时,心情复杂得像天边轮换的黑白景致。
以为最黑的时候,却是晨曦出现的前夕。
她看到他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上有一个拔打出去的报警电话,通话时间30秒,就在他要她出去的那个空档。
那时她还没有打电话报警。
夜薇明鼻腔时翻涌起酸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意。
滂沱的泪,混合着额角的血往嘴里流。
老妈已经下令,她必须跟他一刀两断。
于是她下楼等了十来分钟后,最终选择了报警。
没有再给白冬炎丝毫的时间再去蹉跎岁月。
十八年的压抑,再经不起他们的拖延。
以为他会盛怒之下离开她。
她甚至在三楼想过白冬炎会像电视剧里的那些男主角一样,质问她为什么不能为了他放过他那个不成气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