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到的,那东西,比狼王更难抓。”
“传令下去,谁抓到雪豹,我就许他一个愿望。”
后面的随从无人应答,滑在最后的仆人,在转弯处突然消失,随后,又出现。
只是站在滑雪板的那个人,明显比刚才的仆人要高许多,他佝偻着身体,顶风冒雪的随着雪橇队前进,直到将雪豹逼到了悬崖边。
姚琳春与众人纷纷弃了雪橇,拿出弓箭弯刀,排成一个弧形,后面还两三人堵在靠后的位置,以便雪豹反扑时能捡个漏。
司马清从雪豹的身上滑下来,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头昏眼花,只想吐,看到眼前的人影,如海浪轻飘,一人四影晃来晃去。
她猛然的呛咳了一会,才抬起泪眼:“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
“我是贡品。皇帝要的贡品。送我去平阳城,你们可以得到赏钱。”
司马清将来人当成了雪山里的雪匪,这年头,匪徒四处流浪,抢一路,杀一路。
“皇帝?就是那个天天要抱着女人才能睡的小子。”人群里粗声道。
“算了,不跟你们说了。”司马清只觉得那寒冷异常,脚趾都不是自己的,麻到没有知觉。
她起身欲走,一身火红的狐皮的女子拦在她跟前:“你是司马清?”
司马清冷得声音发抖的道:“是。我认得你,你是姚琳春。”
姚琳春把脸上的围脖扯下,露出脸:“我捂这么严实你也看出来了?”
第 75 章
司马清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喷了姚琳春一脸口水,不好意思的道:“看出来了,能放一条生路吗?”
姚琳春并不接她的话,而是反问道:“雪豹为什么不伤你?”
“她儿子在我这。”司马清简单的道。
“原来如此。”姚琳春笑,“那省事了,杀了你,我夺了雪豹的儿子,温太后那我能有交待,又能擒住这雪豹。”
“你们要杀人,用不着搞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我吐个口水都能冻成冰。”
姚琳春:“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不会想杀你的,只是现在平阳城里就需要搞些动静出来,石将军说了,刘相国势力太大,吃了那么多部族,搞不好下一个轮到我们氐族的姚部。”
司马清胸口一阵骚动,小豹子在里面拱了拱,她侧身做掩饰,手伸进怀里,那小东西见有一片凉物进来,用爪子一挠,她皱眉龇牙一通,硬是顶着没有叫出声。
“雪豹这东西可不好养活,天寒地冻,要吃鲜肉的……”她说着背过身,将怀中的小雪豹掏出来。
一直卧在悬崖边上的雪豹立即坐起,双眼直勾盯着她。
她把小雪豹轻轻一抛,小东西落在了母雪豹的跟前。
母雪豹快速上前一口叼住,它抬眼略扫司马清一眼,鼻子在空气里翕动数下,似乎要对她留下某种记忆,很快闪电般的从悬崖上跳下,只给人看以一道白色闪电般的背影,随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雪豹的皮毛美丽华贵,让人不忍伤害,但眼睁睁看着它得而复失,心中的丧气骤然猛生。
姚琳春气得大叫,夺过随从手中火把,欲上前探查,随从立即道:“别去,这兽很是厉害,狼王跟它在这片地方斗了好几年,从没有占到过便宜。”
姚琳春回首就一个耳光,打在随从的脸上,她四处张望,想找个人出气般,很快蹿到司马清的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道:“我来里什么都没有捞着,我要用你去换黑云。”
司马清一愣:“你都把黑云送给相国了,怎么还有要回去的?太不要脸了。”
姚琳春:“我们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让那个姓刘拿来当礼物送来送去,他算老几?”
司马清对于姚琳春把相国大人叫成姓刘的颇为同意,赞许的点头:“成,拿我去换黑云,这个主意比杀了我冻成狗强。”
“当然,我们怎么能做赔本的事。走。”姚琳春火暴性格,说做就做,拉着她按在雪爬犁之上,“你给我老实呆着,我这就拉着你去见皇帝。”
司马清缩成一团,环抱着胸:“我一定老实。”
……
又是一片天寒地冻式的行程,司马清再怎么意志坚强,也无法阻挡寒冷给她带来的侵袭。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她便栽倒在爬犁之上。
姚琳春皱眉停下雪橇准备喊一嗓子:“你们……”两个字刚刚叫出来,一道黑影快速上前,将身上的狼皮大袄给她穿上,打横抱起她,默默走到队尾,站上了滑雪板。
姚琳春眉头锁得更深,她看了一眼那人走过的雪地,脚印很浅,不像别人一脚下去一个大雪窝子。她盯着那脚印看了许久,眼神呆滞,随从催促她,她才如梦方醒,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讷讷的站上滑板,重新启程。
进了城,姚琳春一行人安排住在了长春会馆里。
她和随从简单交待几声,暗中还将那名只做事,不出声高个仆从看了数眼。
只觉得眼熟,熟到梦里见着就想跟对方成亲的那种,只是,她和他永远不可能。
灭族之恨,谁都不会向对方妥协。
司马清被送进一间暖房里,人刚刚沾被子,便做死狗状,什么都不动,连宽衣解带这种事,她也一并省得干脆利落。
拓跋城一直手指稳定的给她解外套,脱鞋子,摸到她脚心如冰,手心如铁,立即打来一盆雪。
姚琳春看着他拿盆出来打雪时,心里很不好受,跟进去,守在一边问:“你干嘛救她?”
“你不也在赛马场为她说过话。”
姚琳春鼻中一哼:“那是为了黑云才演的一场戏。”
“你跟石雷搅在一起?!”拓跋城看着疑问,说出来却是肯定的,姚琳春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他是一早知道,还是现在才猜出来的。
她宁愿只是刚刚她露出底,他才猜出来的,至少他会因此记着她,就算不是什么好事,却会想到她。
“黑云,早在被我抓到送给石家时,就是命中注定要被你们关注的。”
“你早知道!”
呼声里带着佩服和惶恐不安。她摆弄着腰着胡笳,怎么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在那日赛马场上,腰间别着胡笳的人有不少,可是有穗子,并且是坠着蓝彩珍珠穗子的只有几个人。
姚琳春是第一个让拓跋城看到的。
女子爱美丽,通常会把最好看的东西穿在身上,同时她也暴露了自己。
鲜卑族的珍珠,从来由男子向女子送出,珠毁人亡。
而那些流入别族的珠子,自是女子被迫将珠子交出,每一个从女子手中抢得珠子的人,就染上了□□人的血。
这些,只有执珠者才会知道,这是无声的誓言,也是个人消息的传递方式。
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
只有沙沙的搓雪声,不断的传来。
拓跋城单膝跪下,盯着司马清的手捏了捏,握住她的手时候,像掬着一块寒玉。
放在盆中的白雪之中,揉搓半晌,上面本是冻成紫青一片,直到泛起红色,他才把她的手塞进棉被里盖好。
又取她的另一只脚,脱鞋除袜,动作没有丝毫迟疑,麻利而迅速,搓雪活血时,由慢到快,一丝不苟。
“这些事你也替她做?”姚琳春不悦的道。
拓跋城:“不高兴,你可以来做。”
姚琳春:“我才不。”
看着他握着司马清的手脚轮番捏揉了一个遍,她莫名的妒嫉,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站在拓跋城的后面气极的走来走去。
直到他从地上站起,端着雪盘欲往外走时,姚琳春扬鞭狠甩出去,鞭尾勾连着铜盆,打翻在地,洁白的雪花落满地。
她不解气的用脚疯狂的践踏着脚下的白雪,又跺又踢,每一脚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拓跋城冷冷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等到气喘吁吁时,才随口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什么?”
“你现在出去。”
“你敢命令我!”
“……”拓跋城看了看她,挥手剑身横在了姚琳春的跟前,“要他跟你再说一次吗?”
“你……”姚琳春刚说一个字,剑身出鞘三寸,姚琳春知道要是再跟拓跋城扛下去,剑身脱出剑鞘时,她便会非死即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