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82)

作者:望楼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向石花的尸体看了一眼,慢慢瞥卜珍,目光里带着看蠢货的神色:“你不是想让俭儿有个伴吗就她了。以后,休再生事,否则,你也可以去陪俭儿了。”

卜珍伸手想去拉他,他却极为烦恶的拂袖而去。

刘氏姐妹,一改之前的观望,纷纷走到羊献容的跟前,行了个礼,寒喧道:“妹妹受惊了。”

羊献容静静的看着她们:“好在有惊无险。”

说罢,她转身登上马车,扬声向马夫道:“回家。”

刘曜听闻,脸上带笑的上了马车,“我给夫人执鞭。”

众人纷纷低头,羊献容本还一肚子怨气,可在表面上,异常安静懂事,只略头往里坐了坐。

刘曜伸手握住她的手,摩梭了一会:“怎么这么凉,都是我来晚了。”

“相国能为长子伸冤,我受些凉算什么。”

“你果真有胸怀,不愧是做过皇后的女人。”

“休提那个无用之人,那不是荣耀,是屈辱。”

以往这时,羊献容多会不语,可今日受了卜珍要挟,话难免多了些。

“你为我生儿子,自与旁人不同。”

两人温言暖语间,马车缓缓转向,卜珍所在的位置将这一切看得真切。

她满眼怒火,恨不得撕碎羊献容的脸。

然而马车消失在夜色里,渐渐远去,她都没有移动半步。

司马清绕着一桌子的供品走了一圈,伸手拈了一块糕儿,在烛火下仔细看了看。

仍旧站在原地卜珍上前,挥手夺下,动作太大,又加上被羊献容与刘曜间的恩爱弄得极度无颜,因而更加忿怒。

乒里乓啷,一桌的美食掉了一地。

婢女们吓得连连后退,她冲随从道:“还不把这些人给我推进去!”

几个仆人上前,推着把姑娘们往墓坑里走。

司马清亲眼看到她们被人一刀一刀的捅杀在坑口,随后有人抬着她的尸体往里送。

一个姑娘的手落在地上,手心里攥着一块帕子,上面绣着一对鸳鸯鸟,也不知道是要送给哪个情哥哥的定情之物。

然而她现在成了别人的鬼新娘,一身红妆,一腔血,一条命。

那帕子被风一吹,飘向空中,一会儿落在一只沾上泥土的靴子边。

靴子的主人,弯下腰将帕子捡起,低头看了一会,把帕子塞进自己的怀中。

他走到拓跋城的跟前:“指挥使,我不想回营了。”

拓跋城正目送那二百名跟着石花出营的兄弟,他斜着那男子:“回营的人,三日后护送贡品到平阳城,或许你能活下来。”

男子脸上一片悲色,低下头踌躇了一会,才道:“指挥使,她死了。”

拓跋城一凛,回过神来,刚才见到一个姑娘一直呆呆看着前方,以为是吓傻了,想来是在看着士兵堆里的某人。

黑灯瞎火,她终是没有见着他的。

只是听到她哭叫的不喊娘,而是一个听不懂的方言。

他看向男子:“我给你机会,你不要吗?”

“去了平阳城活着,不如在这里陪着她。”

男子突然拔出腰中短刀,向心窝插去。

顿时,便没了气息。

胸口里露出的手帕上,沾上了腥红的血,两只绣工不好的鸟,笨笨的挨在一起。

司马清站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倔强的咬着嘴唇,把眼睛别向一边。

“这什么鸟?”拓跋城自言自语道。

司马清眼中泪水打着转,伸脖认了半天,才哽咽的道:“同林鸟。”

“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不求同生,但求同穴。”

“你知道?”拓跋城回视她。

司马清叹了一声,上前蹲在那男子的身边,泪水止不住往下掉:“我知道,因为我无数次对自己说,不求同生,但求来世遇见,我不是公主,他不是囚徒。他和我只是草原上自由自在的马,天高海阔来去如风,身死同穴。”

拓跋城手指尖触了触她的脸,泪珠断线般的往下掉:“别哭,这是他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他的。”

“如果手帕的主人不死,他会去平阳城,会去求一个生的。”

“唉……”拓跋城眼中精光散开,温暖的目光瞧着她,“你不懂男人,有时只要知道对方好好的,哪怕生生世世不得一起,也是开心的。有时若是知道对方有难,会为对方赴汤蹈火,哪怕明知是死,也是死得其所。他跟着来,未必知道要做什么,但眼见心爱的姑娘宁死也不肯求他救她,他自是不能独活的。”

司马清伸手打掉拓跋城的指,心中暗叹,笨蛋,听不出我的意思吗?

凛冽的风吹过,男子在拓跋城安排下,与那姑娘一起安葬进了坟墓里。

对外人说,是忠心的仆人追随刘俭而去。

不久,传来消息,之前随石花出营的士兵,押运贡品出长安城。

司马清成为了贡品里最为不确定的一个。

她被刘鹏亲点拓跋城押送。

死,他要负责。

活,他也要负责。

而只有在她进了皇宫后,他便可功成身退。

长安城,最有权力的男人是刘曜,他的弱点很多,多得让人耻笑。

但羊献容却愿意站在这样的男人身后,因为他是一心一意待她的。

只可惜,他容不得羊献容的女儿,一个流着司马氏血液的女子。

要她死,很容易,但羊献容会因此恨他。

所以他给了她一个看着无比辉煌的前程。

让她去平阳城,嫁太子。

然而,从他做出这个决定起,长安城内有一个男人,从此与他决裂。

在外人看来,他没有任何的缺点,作为奴隶里的王者,他可以杀敌平叛,护主佑国。

可是司马清是他不可触的最后一点心间光。

第 71 章

三日,转眼就到。

秋日的落叶,扫过一层,又落一层。

小琪和小婳,已是弘训宫里的掌事。

两人正指挥着一众小婢们,把落叶扫作一堆,送去伙房里,当烧柴用。

司马清披着一件绒毛披风,站在树下,抬手接到一片落叶,拿在手中把玩。

不远处,陈妈匆匆走来:“清儿小姐,外面冷,夫人让您回去。”

“陈妈,你说我走了,卜珍会放过我娘和弟弟们吗?”司马清扶着她的手问。

陈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小声在司马清耳边低语:“外面的饥民越来越多了,之前石花设了粥场,现在全都撤了。”

“跟卜珍有关?”司马清心中活动起来。

陈妈“嗯”了一声,压着嗓子道:“是石花说,让卜珍布粥给长安城带来福报。”

“这什么意思?”

“每一个得到粥的人,都要说一句公子黄泉万安。”

“这是在为刘俭祈福?”

“对。”

“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陈妈神情冷道:“里面所有吃了粥的,年轻的抓入军队,年老第二次就不再给,年紀小的,无人管。”

“这是在用粥征兵?”

“所以……民怨很大。”

“我明日就要出城,还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进贡给皇帝,这里的饥民却无人理,真是没有天理。”

“清儿姑娘,当是然自己先保重,这多事之秋弱肉强食,哪里有白吃的食。”

司马清闻言点头:“陈妈说得是,只是我不明白,石花已死,照理说赊粥的事,当是断了的,怎么不断反而越发的严厉起来。这不像是为了长安城里的贵族祈福,倒是……”

她说到这里,想起饥民是由石雷与石花合作引到长安城下的,那刘曜怎么会一点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为何还开仓赈济,只是为了落下一个好名声?

不对,他要的是民心,或者他要的不止是民心。

司马清想到这里,全身发冷,陈妈上前扶住她,沉默的向殿中走去。

秋风吹来数片落叶,一叶金黄落在她的发间,羊献容走出来时,正好看到,不由得悲从心来,明日的这个时候,她的女儿已身在远方。

“清儿。”她唤了一声。

司马清一言不发的向她走去,羊献容不露声色从司马清头上摘下枯叶,握在掌中:“明日要走了,路途遥远。”

司马清望着在殿内奔跑的三个弟弟:“母亲可要保重自身。”

……

晨光,从不因为人们所愿推迟或是提早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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