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42)

作者:望楼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皇上在榻上眯眼听着,时不时咳嗽一声。

过了一会,他才在眼前几个重臣说得已口干时,才怯懦的开口道:“皇后毕竟是中宫之主,此事需得她前来商议。”

司马越不以为意,骄横道:“婶子这半月住在南宫,现在又是正午,太阳太毒了,明日知会一声就是了。”

皇上无奈的咳了咳,叹了一口气:“那清儿,也算是我最后的女儿了,我想见见她。”

司马越:“出嫁那日自见得到,她与皇上可是八字不合,生死不能相见,要不然大祸将降于我大晋。”

皇上咳嗽更回厉害,最后内侍拍着他的后背,惧怕的道:“太傅大人,皇上用药的时辰到了。”

这边危城君弱,那边刘曜已收到刘聪进犯的军情。

他站在皇宫里司马氏一族的祖宗的灵位前,看着皇后羊献容叩拜上香,直到她完成所有仪式,都一直保持着微笑。

羊献容华美的朝服,下摆拖在地上,泛起微微的尘。

刘聪突然握住羊献容的手,拉她一起跪倒在蒲团上,大声道:“我刘聪,愿娶羊献容为妻,今生今世永不相弃。”

羊献容动容的侧过脸:“大将军,为何在此立誓。”

刘聪笑:“当年被晋皇流放匈奴,如今我打回来娶大晋的皇后,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看看,我,刘聪,不是王孙贵族,一样能成就一番霸业。”

说着,他站起,手扶羊献容,握着她的手拉到殿外:“跟我走,离开这朽得发腐的地方。”

羊献容举目望了望永安殿的方向,声音温软如常:“大将军认为,今日之事,是否能让刘聪退兵?”

“哈哈……”刘曜仰天一笑,指了指永安殿的方向,带着嘲讽之意的道,“司马越还不知道刘聪已到城下六十里,只有三日,骑兵便能到。”

羊献容脸色聚变,不解的问:“那氐王的兵十日才到洛阳,这不是让人占了先机。”

刘聪:“放心,我会带你去长安。这洛阳他要他拿去就好。”

残阳西下,洛阳的街头一匹来战马,哒哒的冲入,令旗高举的传令兵,一路高喊:“十万火急”一边策马扬鞭。

“啊……”有人忽的从天空中飞落,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马上坠落。

落地瞬间,尘土与血珠同时飞出,染在了地面上。

人群里最先发现一幕的卖菜小贩,看着竹筐里的绿菜变红色,伸手一摸,发现是血,侧目看向路边上抽搐的人,双眼瞪得老大,想叫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行走的路人,纷纷回头,围上那个被一箭穿喉的人。

终于有人看到一张破了红纸,多手的从箭上扯下,纸上被血染尽,但墨色新鲜。

“献出司马越,否则破城之日,屠城十天。”

人们齐齐看着那个念出信纸的人,那人手抖的将纸看了一次又一次。

人群里,李大山喊了一句:“袁雄,你念对了吗?”

他抬起头来,遥遥看着皇城宫门,那一排一排,高耸入云的墙,曾是他梦想要破毁的一砖一瓦,终于就要开始了。

只见本还是彩云满天的东北方,一股黑色的烟冲上天际,很快,黑色的烟雾笼罩在天空四周,四面八方响起了惊雷般的冲杀声。

皇宫内,得知消息的司马越心中大怒。

他将所有愤怒都转向了一个并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人——皇上。

一个连女儿都送出一个又一个的,怎么会念及君臣之情。

不等皇上多问。

一碗“虎狼”之药,送给了皇上。

与此同时,站在太极殿,屋脊上的拓跋城,正看着由城外送来的军情。

纸条上写着:“南宫的宫门,安全。”

这是他与刘聪定下的计划。

让司马越与刘曜两人相争,总有一个先沉不气。

一个为了羊献容,想杀皇上,一个为了权力,也想杀皇上。

谁动手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他们一个契机。

氐王的加入,成了两方争取的对像。

而氐王却听从了司马越的建议,取公主,与大晋联姻。

刘曜自然不会坐视氐王的做大。

杀了蒲林,所有的事变得向着最无序的方向发展。

终于,战火再起。

盛夏的夜,来得晚。

拓跋城直到天边的第一颗星出现,才从屋顶下来。

他一身白衣袖系红绸,踏风而行。

而此时,永安殿内,却是杀机四伏。

依之前所谋划的,他必须入殿确认皇上是否已死。

刚到殿前,四周异样的安静,让他心底不安。

但想到刘曜所给的承诺,只要皇上一死,司马氏再无翻身之日,他会遵守承诺,放过司马清。

她是大晋最后的嫡公主,难保他日登高一呼有人呼应。

不杀她,已是最好的结局。

拓跋城能给她的不多,只此一个机会而已。

只走了几步,身后风声异动。

回头,数十火把冲天的火光,映出整个永安大殿的模样。

而奇怪的是,宗庙里的长日不息的供奉海灯,却在这一刻全部熄灭。

明灭轮回,自有道理。

蒲山和蒲雄各领一队人马,将他一人圈在了永安殿前。

两人冷冷的看着他,扬声道:“拓跋城,你终于来了。”

拓跋城目中微微发凉,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司马越气急败坏的冲出人群,持着剑指骂道:“弑君之贼,杀了他。”

夜风带着热力吹散了他的发,哪里出了错?

刘曜为何没有领兵前来。不是要让司马氏一族,全族覆灭吗?

刘曜难道为了明哲保身,将他扔给司马越?

他这颗被刘曜用了五年的棋子,已不被需要了吗?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刀剑便劈了过来。

一人之力要应付几人,十几人,或是脱身,拓跋城都不在话下。

此时,他与这一众人却苦苦缠斗了一个时辰。

他伤了,对方死子几个。

蒲山道:“拓跋城,听说你计谋无双,没有想到动起手来也不弱,但不是你厉害,是我们要活捉你,将你交给大将军,我要知道我弟弟的真正死因。”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衡量获得多少的利益的交易。

他拓跋城,只一个人,不及氐王的军队更有价值。

刘曜利用了他,又要将他利用到极致,发挥出最后的一点用。

拉拢氐王。

他为何这般狠。

他曾经也唤他一声“阿城”。

把他当人看的,天下竟无一人。

宫角的一片衣袂飞快的闪过。

激烈的战斗,将所有的加入者都缠在了一条绞绳之上。

拓跋城的剑下不断出现濒死的痛叫,初时听得让人心惊,久了也就习惯甚于麻木。

在洛阳城的几个月里,他鲜用剑杀人,他都以为剑刃会有一段时间过得寂寞而孤独。

变化来得太快,而且仓促,他只凭借着多年的临战经验,人来剑刺,箭来剑挡。

混乱的局面一旦开始,变会向着最无序的方向滑去,直指每个生命的最后一刻,战争的深渊将一个又一个的鲜活生命,摧残成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血肉成就了大晋,同时也毁灭了大晋。

司马氏一族以杀先皇为代价,成就霸业,他的子子孙孙也被这孽业深深的拖累。

当王者不再是强者时,曾经的占领一方的将军、统领、军帅,纷纷窥视着皇城,觊觎着皇位,贪恋着权位。

即使并未想好,夺权后会面临什么,也先下手为强。

血雨腥风后,是一片暂时的宁静。

拓跋城终于在斩杀了最后一名士兵后,看到一团红如烈火的身影款款走来。

他心底叫了一声,你为何要来。

司马清左手握着像征公主之尊的金刀,右手握着与氐王签下的出嫁婚书,在小琪和小婳的陪伴下,向着已血流成河的永安殿前走来。

她的脚下,是血染的皇城土地;她的身前,是所向披靡的孤独斗士;她的身后,却是三百拉满弓箭,随时引箭待发的先登营死士。

拓跋城眯了眯双眼,眼角一行血流下,如果说那些人是来帮自己的,为何箭头全指向的是他。

他看到了蒲山和蒲雄退入了先登营的阵容,顿时明白了什么。

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在这盘与司马氏较量的大棋盘上,成了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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