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营已有半月。
这一日,刘俭入营。
他见司马清站在阳光下,正骑马练习,旁边不少士兵都驻足观看。
“看看,不过学了几天,指挥使大人把他的坐骑给她骑了。”
“当然,她是谁,我们又是谁。”
“莫不是指挥使大人看上她了。”
“你个瞎子,全营上下,只要是男的都看上她了。”
“对对对,只要是公的没有不对她心痒痒的。”
人群里发出一声哄笑。
刘俭慢慢走过去,刚才说得兴致勃勃的那几个,还在对司马清的身材品头论足。
只是不知道为何,身边的兄弟们沉默了许多。
还有几个挤眉弄眼的冲他们抽着脸。
“她很美是吗?”
“那是,比起那只母老虎,不知道要好多少。”
“……”那人说着回了头,跟他搭话的人,声音有些耳熟。
“世子。”
大家面如哭丧。
“都散了吧。”刘俭本来阴着脸,却在看到司马清骑马过来时,冲他笑了笑,立即心里舒服了不少,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纷纷让开,做鸟兽散。
“世子,来了。”她飞身下马。
刘俭,掏出帕子,欲擦她脸上的汗。
司马清微笑,扬了扬手:“我有。”
刘俭脸上一顿,那是绣衣阁里的东西。
拓跋城常用的汗巾。
他道:“我的帕子用后易干,不生湿气,清儿可以用用。”
司马清:“用惯了这种,多谢。”
“怎么与我这么生份。”
“我看了你写那么多东西,我说个谢谢,是生份吗?”司马清道,“昨日你写的那些杂论,我可是看了又看,与我平日里见的皆不同。”
刘俭低头一笑,眼中复又一片失落:“那些东西之前并无人欣赏。”
司马清:“我觉得写得很好,不是拾人牙慧的口水套话。”
“让公主喜欢,我如沐春风。”
他的眼里闪出一片星光,原来府里那些侍妾们的温言软语,都不及她一句欢喜。
只是看到她手中的拓跋城之物,心中的不悦慢慢的加深。
他道:“永安殿换了侍卫,宫婢,这会子只怕后宫里的娘娘们都在担心以后无人伺候。”
司马清闻言默不出声。
午膳过后,她便悄悄出了营,一路飞骑回宫。
到了北宫,她先从自己的殿内备了些礼物,随后马不停蹄的向永安殿跑去。
沿路上,只有羊仲武领着一队侍卫在外守着大门,随后陈妈出来,与羊仲武低声说了几句,羊仲武面露难色,但什么也没有说,便撤走了。
借着换人的空隙,司马清溜进了殿内。
正殿内并无人值守,往里走了一段后,才从寝殿内传来一片悠悠的清唱声。
“依人倚重楼,雨雾绵绵,飞鹏击长空,凌云壮志……”
轻帐微动,铜镜之中的羊献容舞姿翩然,歌声莺啼。
内殿里的香料,在红光里,燃出暧昧的青晕,一层一层,叠加后,游离在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本应该是明亮的寝殿,却在白日里无端的拉上了厚沉的布帘,挡住了光,却露出了春光无限的宫庭情趣。
羊献容将身上的一件外套拉了拉:“这件还是皇上与我大婚那晚上穿的。”
“以后会有更好的。”
男人的声音轻松之中透着嫉妒。
羊献容微笑看着铜镜中的人,虽虚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囫囵看个人形,但她却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抓紧在手中的希望。
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只要保持住她青春的容貌,还有令男子向往的身体。
男人的手伸向了那件透着皇家贵气的衣服,声音轻佻的道:“有了新,自不要这种沉暮的旧物。”
随后,他将身边锦盒推开,指着里面的华美的料子,笑道:“只得几匹,我亲自送来的。”
旧衣缓缓滑下,男人的身体跟着新鲜的衣料,如一片锦云罩在了羊献容的身上。
司马清呆呆的看着纱帘里的人,半晌没有移过眼睛,帐内的男子哑声的一句“那药我真不知道是给你女儿的,要不然不会加一味腐血散,阿沁的事可是你做的?”内心里一直盘旋多是的迷团多少散去了不少。
而羊献容的一声:“清儿没事就好。”
让司马清心头最后一点对母亲的期望落了空,即使她已猜测到阿沁的死与母亲有关。
手中的价值不菲的礼物,脱手落地,四散滚动,发出一地零乱的声音,沾上了尘灰。
帐内响起从容的男声:“谁在外面?
司马清本已跑到殿门口,却骤然发现现,殿外站在一个她并不想在此时见到的人——拓跋城。
他冷淡的瞥了司马清一眼,手中的剑拔出一半,透着寒冷的光,四目相对时,他的眼底星光闪烁,震惊之余露出一丝不知如何是好的惊慌。
他在司马清心中一直沉稳异常,一言一行均张弛有度,进退自如,从来杀伐果决,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
只这一眼,两人似乎等了千年万年,却是最错的时间,将对方最不堪的阴暗面,让彼此不可掩饰的瞧得个彻底明白。
他服从恭顺地守着皇后寝殿,是足够让世人仰视的高等荣华所在,而他的内心却极度清高的鄙视着里面所勾连出的卑劣画面。
司马清满怀着入宫后,第一次不分收获的各宫里或好意或奉迎或虚情假意的献礼,来到这里,只想让她的母后知道,她成功的在宫内立足,被世人认同。
她想告诉母后,不要再为了她再去构陷那些宫人,再生杀孽。
然而,一切均在刘曜那句,
一切的外殿内响起一声喝令:“城儿,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司马清全身一僵,以为会被眼前的这把锋芒初露的剑斩杀在殿前。
突然身体被一股强力拉到殿外,一片高大的阴影罩住了她的身体,她害怕得不知道要躲,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挺直的脊背。
“大将军,无人,是我养的白灵,追老鼠,打翻了东西。”
他声音沉静异常,手中的剑却握得更紧。
一阵死寂后,终于传来男子一声:“罢了。”
那日母后跟刘曜说起处死阿沁,说到她的身份,还有刘曜与刘鹏看自己的时眼神的晦暗不明。
原来如此。
父皇怯懦无用,太子已死,司马越监国,已让身为皇后的羊献容,极为惧怕失去她拥有的一切。
乱世之中的她,效仿了三国曹魏时的甄宓,以□□之身,委于权贵,求以生存。
至于为何她选择了刘曜。
司马清一时也搞不清楚,她也不愿去想这是为什么。
她在拓跋城转身的回来的那一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永安殿,奔出时,撞倒了在殿外的陈妈。
陈妈见到司马清慌乱的眼神,竟比她更加的害怕,拉了她往偏僻的一角走去,直到了无人处,无急切又担心的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母后的事打算瞒我到何时?”司马清恨恨看一眼远处的永安殿,那里是只有皇帝才可以去的地方,现在却……
陈妈眉头紧了紧:“公主,奴婢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她是宫中多年的老妈子,怕说多错多,拿一句话搪塞之语轻轻带过。
司马清已不像宫里那些公主夫人的,把明面的事当做没有看到,但事关母亲,她也只能不点破的道:“我今日是想着来看看母后,不成想她很忙。”
陈妈不敢接话,只低头不语。
而一直躲于角落之内说话,司马清忘记了自己把一堆的东西落在了皇后的寝殿之内。
刚才拓跋城为了帮她,挡了刘曜话,这要刘曜发现了那些东西,自然会查到她的身上。
她或者有皇后保着没事,可是拓跋城,只怕会是下一个阿沁。
想到这里,司马清站不住了,焦急的向永安殿看。
陈妈怕她不死心还要去,忙道:“公主要是想见皇后,可晚上再来。现在任何人都不入内。”
第 30 章
“那我就去了怎么办呢?”司马清急了脱口道。
陈妈表情极沉重的看了一眼司马清:“你可知道,之前一个宫妃只在北宫门口路过,便直接给杀了,而且那是当值的侍卫全部砍了。现在羊将军都不敢让别人守,他自己守在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