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210)

作者:望楼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长公主,我无意冲撞您。”王隐话虽客气,手中的剑却一刻未放下,如临大敌般道。

“不会……”司马清手抚了一下腰间,拿出一只香袋轻轻嗅,“这是绣春阁里的曼陀罗的种子,他见我喜欢就带来了给我。我一直放在身上,总是在最紧张时会拿出来闻上一闻。”

王隐目光微闪。

“白色的花,开得最晚,败得最快,可是却让人难忘了”她叙旧的声调,让王隐握剑的手慢慢的放下。

“我现在是王敦的养子。”王隐眨了眨眼,无奈的说了一句。

“是你,兜圈子的套话就可以少说了。”司马清面露笑意,“王公子可是为了她,才来江东的王家的?”

“一切机缘巧和,半是天意半是人为。”

司马清眼波流动,想到拓跋城也是放了刘为,助石雷攻打刘曜,一面解了他回归辽北路上的最大的障碍,一面又让两强相争,斗得你死我活。

他得以安养生息,不用疲于作战。

而跟着他的族人,以及周边被兵匪欺压的各族百姓都跟着他的人马,一齐去辽北定居。

他许了那些人开垦荒地者,三年不交赋税,只要愿意留下,就可在那里得到庇护。

散兵游勇们也向往那里可以无战平安,故而人群不断跟着他一路迁徙。

两个先登营里最出众的指挥官,一个选择了自立门户,自力更生。

另一个选择了依附权贵,升官发财。

司马清只有唏嘘感叹,世态变迁境域造就的不同人生路。

“王公子,其实皇上只是关心王将军的身体,送来了贵重的金银,只愿王将军能寻得良医,得到好的医治。”

“长公主,都是明白人,不必说官话。”

“王公子,可是要为王敦的私利去送死?”司马清话锋锐利,不留一点情面,直中要害。

王隐心中一懔,“长公主还是如此直接。”

“湖中已死三人,皆是王敦门下客。”

“那三人,只是一些混吃等死之辈。”王隐微微不屑的道。

司马清本还有些悬着心,此时倒安生了。

“你见着那三个人了?”

“是。”

“公子,随他一起去辽北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司马清匆匆说了这一句,人已被冲上前来的两名士兵押住。

王隐大骇,不知情的向那两人道:“谁让你们来的?”

“少将军,得罪了。”

说罢,两人押着司马清往湖里推去。

王隐拔剑而出:“放手!”

“少将军,她不死,我们都得死。”

两人同时放手,司马清的身体失去控制,扑向了水面。

哗啦的寒冰之水,没顶时从四面八方向口鼻内猛然的灌进来。

呛得司马清连连喝了好多口水。

心肺痛得像千枚尖针在刺,整个人扑腾在水中。

荡起巨大波浪的水面,掀翻出的浪声,让人生怜。

岸上的人眼睁睁的看着。

不久,湖面上的波浪翻涌得越来越小,清水里透出的身形慢慢一点一点下沉。

最后,一串水泡冲顶着水面,只留下一片小小的波纹。

少顷,什么都看不见。

士兵拿着长矛,往水面捅刺着,零乱无章的搅动着一湖水,站在岸边一言不发的王隐嘴角微微抖动,目光怔怔的看看着。

他铁青着脸,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表情。

直到一名士兵上前来报,说是王敦将军的药,已从长安运回来,请他亲自去点收时,他才回过神来。

回到府中,药一排排放好。

各种名贵无比的药,封在箱中。

此前为了这批药,已有不少人的命搭进去了。

但见一名大夫过来,亲自查药捡药,又命人去煎过。

约半个时辰后,黑色的浓汁端上来。

大夫端到王隐的跟前,卑怯的道:“公子请试药。”

王隐目光淡然,与往常无异。

端起药喝了一半。

大夫守了约半柱香的功夫,方道:“给将军送去,药成了。”

仆人上前,端药送进屋内,里面传来几句话。

“亲眼看到他喝了?”

“是,奴才就站在旁边。”

“没有异样?”

“没有。”

“嗯。”

大夫小心翼翼的看着王隐的脸色,见有盯着,忙勾头,指着药箱道:“拿去干燥的房里,千万不要让打湿了。”

王隐侧身让过抬箱的人,身子挺直的走出了府第。

子夜。

湖心亭。

亭的四周,围上了一人高的围档。

一层竹蔑。

二层稻草甸。

三层牛油纸。

亭中心,铜盆烧了一炉火,黑色炭,散发出浓烈的烟味,呛鼻刺目。

滚滚的黑烟,在夜色里直冲天空,与夜色混为一体,看不出轮廓,分不清谁更黑。

一叶小船,由岸边而来,缓缓前行,不急不抢。

撑船的人正是王隐。

他此时已是一身常服,没有再着盔甲。

剑不离身的他,也在上船一刻,被命摘下了剑,只能空手随船前行。

船头抵在亭边的台阶上,水波一荡二漾,冲击着立在寒湖里的基座。

亭中一人,白衣素装,脚下垫着一层干草。

一头齐膝黑发,在火边烘着,借着火力,吹拂似柳条。

站立着的女子,一脸恬静,没有半分的惶恐不安。

反倒是让人觉得,她天生在这湖里,长在湖里的鱼儿一样,过去在岸上不得不以人形示人行走,如今幻为鱼儿了,得了水般的自由自在。

那女子一挑后发,悠然转身,向着船上目瞪口呆的王敦轻蔑的一笑。

“将军得病,忘记了天命。”

王敦一怔:“你是人是鬼?”

司马清斜他一眼:“将军上来便知呀。不敢吗?”

王敦踌躇不已。

本来杀了司马清,他们也只是当杀了一个给皇上传话的人。

可是陈三回来却说,王昭容出了事,其实可用司马清去换王昭容回来。

王敦本就无子,自己的女儿不愿意进宫,送了这个侄女进去,为自己效力,本就让王家宗族们多少有些怨言。

此时又传来王昭容出事了,族人都跑到府上去闹,他不得不设法营救。

可是私杀司马清一事,可大可小。

用尸体换个活人回来,他还是赚了的。

为求稳当,他只有避人耳目,自己亲自来处理。

不成想,在岸上便看一湖心亭一片火光。

近前看清楚后,才觉得眼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个妖孽才对。

“是她,没有死。”王隐眼中安慰的道。

“上岸。”

王敦走到火盆边,又向四周看了一圈。

能把她救上来,又能弄这么多东西给她御寒,且还在他眼皮低下做了这多事,他居然不知道,这个人真有通天的本事。

他思量了一会道:“你背后有人?”

“有。”司马清承认,目光正好落在王敦小船上的一名划桨船夫上。

“谁?”

第 183 章

司马清笑而不语,只拿起铁钳翻烤着铜盆边沿上的鱼。

鱼是湖里的鱼。

个头不大,二两一条。

但这鱼极难捕到,长年游在湖底。

“不会是司马绍的人。”

“为何?”司马清抬眼道。

“那些蠢才,只会在皇上面前哭鼻子,说些陈年旧事来打发时间,其实直面匈奴人时一个个都是闻风而逃。”

司马清点头:“那王将军为何把剑指向皇上?”

“他无能。”

司马清:“人不是生下来就是天才的,需要磨砺。”

“我们王家有打下的江山,凭什么他让人来分权?”

“司马氏打下江山时,琅琊王氏何在?”

司马清迎着呼呼的火光,脸上映着光,如红莲火光中重生的一只红羽飞鸟。

“司马氏已经没落了。”王敦苍老的声音伴着霹雳作响的火星,在空中炸开。

“你以为司马氏能在江东立足,只是因为王家?”

“难道不是?”

司马清摇头;“曾经我以为,皇朝的毁灭,只是与掌着玉玺的那人有关,但活了这么些年,我才明白,能让大多数有希望,且一直保持这个希望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时的胜负,赢得的只是一座没有生命的空城。

长久的安定,需要的不仅仅是你们手中的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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