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208)

作者:望楼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司马清见陈三一直闷闷不吭声,淡淡道:“今日太晚不去王将军的府上了。”

说罢,命人送陈三回府。

见他远去,军官上前道:“他跟王若兰真的有私?”

司马清歪头道:“军爷,可不可赌一把,陈三会却捡回那盒子兰花粉。”

军官白了一眼司马清,抖了抖挂在手臂上的披风:“你离开我久了,我发现我们家的清儿,越发跟他们像了。”

“哦?”司马清笑笑,“像他们什么了?”

“会坑人了。”

司马清假装不悦的道:“坑人?我怎么就没有坑到某人呢。”

军官叹:“你一纸秘信,我就日夜兼程的赶来助你,你坑我还少吗?”

司马清不恼,反而心中轻松,斜斜靠在车门边,依旧是笑意满满:“那是你教得好,我是近墨者黑。青出于你胜于你。”

军官靠近司马清,语如轻羽:“对你属于我,从前,现在,将来。”

司马清娇笑一声,红脸低下了头。

过后,又深深注视着他,伸出右手,指尖在他鼻根处轻划而过,他心底生出如暖阳的温存,一路风霜瞬间抚平。

“你肯来,我替大晋谢你。”

“我若不来,大晋没有了,何处去寻你。”

站在车门外的军官,单手扶着车门,微笑侧身,眸色黑如漆夜,闪着光如缀星光。

车内的司马清微抬脸,耳朵上蓝彩珍珠耳坠,闪着别样的光芒,折射出一片淡淡的幽兰,“国若不在,何以为家?城哥,大晋与鲜卑王族永不交战,无论将来战事如何发展,我们各守国土,不要被人利用好吗?”

闻言,拓跋城沉静的心湖里投入了一枚石子,男人热爱争斗中得到对手的尊重,更加喜欢掌控无边无际的土地。

事实上,那种对疆域扩充的渴望,对领土的拓边的执念,已经耗尽中原大地上所有雄性的力量与智慧。

如今混乱无序的悲剧根源,是大晋僵硬冰冷的权力斗争,无法把握的各地门阀互相残杀的结果。

他们用贪婪与自私,驾驭帝国失控的命运,只能得摔得粉身碎骨,山河破碎。

除却野蛮的掠杀夺城,丝毫没有章法的战争,将人性里最卑劣最残忍的一面激发出来。

然而却一直未能出现一个站在众多好战者之上的强人,拔乱反正,归并出一个安宁的世界。

拓跋城眉骨微微耸动,目光如雪的落在司马清光洁的脸上,指腹沿腮而行,轻轻刮了刮,声音冷清的道:“中原已是野兽横行,希望江东能给百姓一片安宁之地。

毕竟,耕田的是百姓,作战的是百姓,死在战争中的还是百姓。

像王敦之流,不过是依靠祖上积累,得了最大的权力,却没有见他安静几日。

他留不得了。”

司马清目中闪光:“的确,周大人、刁大人,还有那些寒族,都不应该白死。”

拓跋城冷峻眼看进司马清眼底,骤然多了一丝只有在面临强敌时才有戾气狠决,一字一顿的道:“讨回血债。”

司马清遥指不远处出现的人影:“讨债的不只我们。”

“谁?”

司马清头枕在车门上,双眼射出一片得意的光,见那人悄然进了那“楼”里,过一会,有人来报,盒子让人给弄走了,还送上了另一只替代品。

司马清拿过来,放在手上,与拓跋城互视一笑。

“哦,他还真的是个情种。”

司马清将盒子掀开,里面一条白绢,上绣兰花。

她嘴角缓缓弯起,看着在街口的男子背影,白墙青瓦,春雨斜,万物生机,他却萧瑟孤寂的走得踉跄。

司马清幽幽道出一句:“用一生的感情,去换一个卑微的职位,值还是不值。”

第 181 章

拓跋城接口道:“感情无望时,只能寄希望活着,活在还能看到对方的地方。”

出自江东寒门,要想跟北方贵族联姻根本不可能。

地域的阻隔,数百年来积累出截然不同的生活习俗,相处起来自少不得各种矛盾。

然,谁北族的人历来掌着权柄,骑马狩猎,个性张扬豪放,又被人捧习惯了故而高高在上以为无所不能。

南族的人鱼米之乡,耕田种菜,不愁吃穿,江东水系丰沛,湖泊遍地,温润的天气,让久居于此的人养成了细腻温婉的性情。

相处之下,风俗习惯大相径庭,双方互相排斥异己,故而北族汉子不娶江东女,江东儿郎勿骋北族姑娘。

只是陈三与王昭容好像不是这样。

他们相爱了。

一个腹有文采的年轻人,一个懵懂天真的少女。

只是开始有多深情,结束就有多残忍。

那是送她出府的日子里,陈三早早立在门前,亲自点过了皇上所赐的东西。

看着身着喜服,被人扶上马车的爱人,一路无言。

送出城时,车内无言。

只有嘤嘤的哭泣声。

瑟瑟寒风,比刀更甚。

一刀一刀连绵不决。

陈三手握着那只红枝浮雕着蒲公英的盒子,心口起伏了数下,刚刚忙着把东西挖出来,根本来不及细看。

抹掉泥土,袖口擦掉上面余尘,喉咙不由的发紧。

是的,是他亲手做的。

盒上的蒲公英,用了他的血擦试过,颜色与平常的红枝不同。

他深吸了一口气,盒子被紧紧的按在心口上,恨不得用尽全力深按进自己的胸膛里。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双靴子出现在眼皮底下。

他慢慢从地上站起,看着来人。

“你找我?”

“对。”军官简单的道。

“我做不了主的。”一句颓丧的话,让他说出恨恨的声音。

军官伸手一张千两银票,一张写有建康城乌衣巷南街的房契伸到他的眼前。

陈三愣了一下,没未伸手去拿,眼睛快速的向左右看了一会,才将眼神定在那两张纸上,投射的目光里露出少有的贪婪之色。

“拿着。”军官声音轻松的道。

陈三在袖内伸了伸手指,表面却不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动作,只故作姿态的道:“受不起。”

“长江隔出南北地,你站哪一边?”军官突然间问出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

陈三:“我生于南,长于南。”

话来得实在,还有几分文人的骨气。

军官淡淡一笑,轻快的道:“陈公子,您受的是北族给的官。”

陈三微窘,马上又正色道:“江岸无论东西南北,皆属大晋。”

军官点了点头:“皇命与王命你听哪一个的?”

陈三低头想了想:“谁都是为了一条活路而已。”

“好。你是能做事的人,东西收下吧。”

“这……”陈三迟疑。

“连亲侄女都保不住的人,能给你活路吗?”

声音遥遥传来,司马清走到陈三跟前,“他会死。你还跟着他吗?”

陈三眼珠狠狠一鼓,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说出的话不怎么美丽,还带着隐隐的威胁。

他咬了咬牙,道:“临海长公主也是受过苦的人,当知道,莫欺少年穷。”

他顿了顿又道:“我虽羡慕有房舍良田,却只想靠自己封妻萌子,活在这江东。

你们做什么来了,我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帮不到你们。”

司马清心思微震,原来陈三也并不是如方才所见的那样市侩,不过是官场里郁郁不得志的一个小吏罢了。

“陈公子,寒族之中,总不可永远居于北族之下。这里是你们祖辈长生守护的地方,怎么能北族人一来,你们反倒生活不下去呢了?”

“哼……不用激我,”陈三脸色白森森的道,“先皇上重用过的南族寒士一年前被杀被流放的还少吗?连天子选的官员都是王家人的奴才,任他们宰杀,何况我们这种。

也得感谢我身居末位,才不会受到之前的牵连。”

说完他苦笑着,摘下腰牌。

“你们要进王将军的居所,不难。这个拿去就能进去。我只做做到这些。”

司马清见他说话间,双目的视线从未离开手中的银票房契,心想逼急了,反而失了一枚棋子,他能为王敦所用,无非是见王敦势力强大。

是个人,都会为王敦效力,这并不奇怪。

于是将手中的东西递到陈三的手里:“总得给自己留下条退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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