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小兵的父亲之前在北方做生意,被抢了被杀,他对强悍作风的北胡极度的怕。
马上向周纪报告,城外有几千的胡兵。
周纪跟王征对抗,没想到居然招来的麻烦,立即上了城墙,观察敌情。
初秋的风,吹熟了水田里的稻米,百亩良田,经过几月后的成长,终于黄透了江东两岸。
长居于此百姓,牵牛牧笛,悠闲自在。
因有天险屏障,这里少有被北方胡族染指,是而民风细有一番质朴温良。
直到城上烧起狼烟,平时务农,战时为兵的百姓们,才纷纷拥到村子口,到保长里长那里领兵器。
黑灰色的牛角号,呼呼吹起,声音悠远如尧舜之年传来的号令,让人不由的心生振奋。
号角连号十三响,意为附近的十三个村的壮年男子,都要过来守城。
司马清举头细听了一会,城门前的嚣张的姚部士兵纷纷宁神举头向东方看去。
秋风扫过落叶,一片片落在了司马清的肩头,她拈起一片,看了看,递给拓跋城:“代王,他们是不会就范的。”
拓跋城观详着手中黄叶,轻轻道:“公主殿下,我何曾说过要逼他们。”
风里,十三条移动的人流,在一处小丘汇聚,一名身着农衣的中年汉子,跳上小丘之上,向来人道:“兄弟们,北族的人又来抢我们的粮食了。这么多年王大人带着大家,一直能口吃的,可他们来了,不做任何事,张口就要从我们的嘴里抢吃的。
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
“他们,只会用那些我们都用不上的东西来换我们的米,这种气还要受着吗?”
“不要。”
“我们应该做什么?”
“杀了他们。”
这些人,并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有的只是对于家园的一腔热爱。
不想被人夺了太平日子,就要拿起刀枪跟强盗作战。
十三股人流初时不多,但汇在一起,也有千人之众。
领头的周从,是周家的奴才,领了差事,在各村视察秋收。
一群百姓,与五千北族胡兵相遇害。
如绵群与狼群相遇。
姚部里的姚琳春打马上前:“这么些送死的来了。”
拓跋城勒马而立冷道:“不能跟他们动手。”
姚琳春:“怎么不能,杀了他们,可以让我们的士兵,去把稻米抢了。”
司马清看到那些手磨出老茧子的农民,逼不得已拿起并不熟练的刀枪,一个个风霜满面的走来,心头沉如压石。
“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收获的东西当然是他们自己的。”
姚琳春笑道:“公主殿下,你还没有正式跟姓曹的圆房,怎么就向着的此地的人?”
司马清斜眼看她:“代王只是送亲的,不是来打家劫舍的,他此去辽北,一路上还要跟许多人打交道,开始就杀人抢物,此事传开后,本只是借军粮,会变成兵变逼宫。
到时落人口实,各地封的王,都有可能对代王的人马暗伏击杀。
代王说的,不能抢,你听不懂,我就解释给你听。
只是听闻你对汉话粗通,我说这么多,你听得懂意思吗?“
姚琳春呛得半天出不了声。
而与他们对垒的周从,打马上来,向三人望了一眼后,拱手道:“你们是谁?”
姚部的兵,在后面恶狠狠的道:“氐族姚氏。”
周从一听,吐了一口吐沫,双眼一瞪:“跟羯族一个鸟样!”
后面的人群,听到是羯族,吓得大叫“大人,我们不是对手。”
未曾开打,就言败,兵家大忌。
周从以为又是王家下辖的属军,哪里想到来了一支虎狼之师,一时间骑虎难下。
再看拓跋城,一身戎装,脏辫于脑后,脖带挂着兽骨链,手上的佩剑,却不像是北国胡部的圆月弯刀。
他愣了愣,这莫不是从长安或是洛阳来的将军。
要不然不会有这样的佩剑。
再看他,眉眼与江东一带的人皆不同,十足的高鼻深目,只是眼珠子是黑的,身材更是颀长消瘦。
“我们死也不交粮,你们快走。”他还是硬生的说了一句。
拓跋城看他手已在发抖,想来畏惧之极,只是被架在了战争的前端,不得不应敌。
他向司马清看了一眼:“公主殿下,你觉得当如何处理?”
司马清眉梢向上微动,从容上前。
周从见她一身华服,跟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同。
而腰间的凤环圭,透润无比,更不是一般官家女子可佩之物。
当下道:“你又是何人?”
“这位是临海公主,从长安城到东海来和亲的公主。”温婷在旁道。
“原来是你,今年秋收晋王下令多征一斗米,皆是你这个祸害所致。”
温婷轻轻一挑眉毛,退后几步,看戏般的盯着司马清如何处致。
司马清步步前行,走到周从与拓跋城两两相对的中心点,抬头对马上的周从道:“晋王下令征粮,非一日两日,你们抗粮不交也不是今日才有。我临海非你口中的祸害,而只是征粮的借口。
也就是说,东海我来与不来,你们都逃不脱被征粮的命运。”
周从和众人一听,内心纷纷认同。
的确征粮,从未停止。
不过今天多了一个好听的借口罢了。
就你是人要夺你的东西,年年都找个花样来哄你,今年说的花样,是一个大活人罢了。
“呱嗒!呱嗒!呱嗒!”
远处如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缓缓透过空气,钻入人耳。
明明相隔数里远,却如近在眼前。
上千人皆听得心着发颤,腿发软。
司马清继续道:“周纪在城内升起狼烟,招你们过来,却不开城门让你们进去,你们可想过,跟代王的军队作战,有胜算吗?”
第 141 章
后面的人开始躁动。
司马清又道:“一场完全没有胜算的战事,让平民参加,本就是一场罪过。
从来只有将军安太平,哪有将军享太平的?
你们不过是被周纪利用了。”
周从听闻,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后面的人更是越来越不安。
几个眼力好的,站在山坡向远眺。看到了挑着“王”旗的一队轻骑正顶风赶过来。
那人跑到周从身边:“乡长,真有还有王家军过来,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呀。”
周从挥刀一下子砍了那人的头。
身体还是站着的姿式,脖子上一块红艳的颜色。
一腔热血,冲天而起,未洒在自己的保卫的粮食之上,而死在自己人手里。
拓跋城飞身上前,骑在周从的马上,两人紧紧贴住,一道冰冷的剑刃抵在周从的脖子上:“我只是借粮,并不杀人。”
周从眉毛一挑,嘴巴结巴的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听命行事。”
顿时随行的人也跳下马背,后后逃去。
姚部士兵搭箭就射。
司马清大叫:“住手。”
那些人,根本不听,十余支箭向前飞去。
拓跋城眉头一拧,夹起马肚,马儿前蹄上抬,人立嘶叫。
周从摔倒在地。
拓跋城一跃而起,只身挡箭。
姚琳春见状,挥起软鞭,打落四五支。
另有五支向着人群飞去。
奔跑的人群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一片黑云飞起,在空中舞出一片气流。
箭头受阻,改变方向,旋进了那片黑云里,一会,黑云落地,扑出一片尘土,只留下短短的箭羽露在外面。
人群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哪里有什么黑云降世,只是一片黑色的斗篷而已。
拓跋城长相与他们不同,出手不凡,但一下子救下十几个的命,再跟他陌生,但也知道救命之恩,不可不记。
当下有人从人群里走出来。
来人面色白净,神色文雅,一身长衫,头戴纶巾。
莫不是混在农人里面,单看就是一位临江而立的腹有诗书的俊才。
周秀冲拓跋城抱拳道:“这位可是刚才临海公主所称的代王。”
“是。”
“代王当真只是借粮,而非要夺我们全部的粮食。”
拓跋城迟疑的看向司马清。
这里他不熟,可是五千人,只怕能吃空这里所有粮食。
因而不好说。
司马清上前道:“小哥,我们不是借粮,是买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