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放慢了速度等何云远一起吃,却感觉到桌上其他人分明都是加快了速度赶紧吃完赶紧撤。
何云远还亲民地问他们都吃饱了没,各人纷纷说饱了饱了。
最后只剩了两个人,何云远把酸奶和水果推过去,“拿多了,孟助帮忙分担一点。”
孟溪说:“我都吃饱了,何总。”
他指尖还有酸奶盒凉凉的触感,忽然想起来问:“不能吃冷的?”
孟溪哭笑不得,拿了个小番茄开始吃。
何总偏偏也伸手过去拿个小番茄,“不是就好。”
小简打电话来跟孟溪确认行程,受暴雨影响,他们的航班取消了。
孟溪听完,告诉小简:“换明天最早航班,何总中午的会不能推。”
小简又说了什么,孟溪回:“可以,让他们不要选正面照,选角度近一些的侧面照,公司logo要出现在背景里。”
吃饱了的何总慵懒托腮听着孟小姐安排自己的工作事宜。
孟溪安排完了,跟何云远报备:“何总,航班因天气原因取消,改为明早6点50。”
“好的。为什么选侧面照?”
“更帅。”
何云远简直分不出这是她下意识的心里话还是有心调侃。
他用手机打开地图查看,“今天没行程了吧?带你出去逛商场。”
孟溪看他一眼,确定他没在开玩笑,才说:“不行。”
何云远放大屏幕上的地图,头也没抬,“是工作。”
“那我去换身衣服。”她穿着宽松卫衣和休闲裤,本来是为了坐飞机舒适一点的。
何云远说:“不用,就这样挺好。”
车子在风雨里开了10分钟,马上就到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远看两人背影,和大学翘课出来看电影的情侣并无二致。
孟溪是到了才知道商场里有腾炎的智慧家体验店,自己上司临时起意,还没来得及做功课。
倒是换了何云远跟她介绍:“这是华南地区第一家体验店,我刚到腾炎做的第一款产品,最先亮相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毕业那年,是被腾炎“雏鹰计划”特招的,这个人才培养计划里只有他一个本科生。
他们做出的那款产品,叫做小腾智能遥控。是和当时的一套高端新品搭配推出的,可以语音控制整套产品。
孟溪问:“做了个遥控器?”
何云远说:“现在市场上通俗的名字叫做智能音箱。当然,他们现在做的比我们专业。”
他说得风轻云淡,各中辛苦,却只有亲自做出产品的人才知道。
在孟溪看来,这样的产品,对于腾炎的战略转型应该是有里程碑意义的,可她一个业内人士竟然不甚了解这桩旧闻。
何云远看她惶惑,又补充说:“叫好不叫座,当时市场仍旧偏好具备基本功能、售价低的产品,公司的管理者也不上心,没怎么营销。”
孟溪拉住他的手,眼里写满了珍视,“还好你现在有更大的能力做出改变。”说完又轻轻放开了他的手。
何云远问:“不觉得我不继续研究技术可惜吗?”
孟溪想了想,“我想,不能因为一个人有某方面的天赋,就注定要做什么。”又莞尔一笑说:“况且,我们何总没什么短板。”
女朋友的可爱程度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们进了体验店,孟溪专注看产品,何云远环顾一圈,估算着人流量,客服配置,产品的展示配置等细节。
有工作人员看着他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再看时刚好跟何云远的视线对上,为了避免尴尬,过来需问几句是否需要帮忙。
何云远说谢谢,只是随便逛逛。又问了工作人员几款产品,记下几个小问题。
出了店,何云远问她有没有问题,只谈问题,不谈优点。
孟溪说:“何总和我爸爸一样,喜欢问人要读后感。”
何云远正要检讨自己,她已经继续认真说下去了:“一定要说问题的话,营销过犹不及,一个普通的功能都赋予一个高大上的概念,不适合积淀已久的品牌。设计上向精简靠拢,但在所有产品简约化的大背景下,缺了那么一点点品牌独特性。”
何云远赞同地点头,“是存在这两方面的问题,产品的精致应该是肉眼可见的,不能全靠广告词包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和莫里森团队合作,工业设计的学习和移植不是一朝一夕的。”
莫里森的作品是被收编到各种设计宝典里的,能让他操刀设计,本身就是一个绝佳的卖点。
说话间路过一排抓娃娃机,何云远顿住脚步,指指其中一台机器,问身边的人:“皮卡丘,要不要?”
那台机器里是一只只戴帽子造型的皮卡丘,孟溪很快联想到他这么问的原因,在脸红前爽快地说:“要的,但何总抓得到吗?”
何总一个挑眉,信心满满只兑了10个币。
三分钟后,又去兑了10个币。
再三分钟后,去兑了50个币。
第14章 春风暗度(4)
孟溪抱着一只价值140元的皮卡丘笑眯眯走在前面,何总亦步亦趋跟着。这一只还是她自己抓起来的,何总这个手气啊,简直是来挑战抓娃娃最惨记录的。
何云远说:“我认为这个机子有问题。”
孟溪:“你说是就是吧。”
何云远继续坚持,“本来就是。”
孟溪停下来,转身,看他神色认真,哄道:“嗯,我说过了,我们何总没短板的。”
“孟小姐,你在哄小孩吗?”
两个人走到了扶梯上还在较真,何云远还在碎碎念参数抓力什么的,还一定要孟溪听进去理解了才罢休。
站在同一级扶梯台阶上没有气势,孟溪特意走上去一步,才低喝一声:“何云远你有完没完啦?”
脸上又没崩住,一副辛苦憋笑的样子。
何云远:“你好凶。”
孟溪终于笑出来,“你好幼稚。”
扶梯到头了,何云远忙扶住她,跨步走上去。
在刚刚一番幼稚的对话里,暧昧的种子牢牢植根在泥土里,悄无声息开出了一朵自在的、温馨的、嫩黄的小花。
梁知一给孟溪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商场的背景音。
“在哪里?”
“南方。”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去腾炎了?”
“梁知一,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梁知一心里乱得很,这些年,她拒绝他的靠近,但从来不会抛下他,可现在她分明是要渐行渐远了。他只能说:“溪溪,我去看我妈妈了。”
她的声音果然软下来:“阿姨怎么样了?”
他闭上眼,顿了一会儿才说:“等你回来了我来找你好吗?我一个人待着难受。”
何云远听完孟溪打电话,大概也猜到了梁知一和她以及她家都交情非浅。
孟溪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
何云远笑笑,“苦大仇深的做什么?你不需要什么都告诉我,免得我更有危机感了。走,吃饭去。”
正是吃蟹的时节,他们去了老字号的餐厅,点了清蒸的大闸蟹,几样时令小菜,孟溪还想点二两黄酒,被何云远拦住。
“没事的,小时候在家吃蟹,都是就着一小杯黄酒的,绝对不会醉。”
孟小姐的酒量难以捉摸,但经不住她再三保证,何云远还是点了黄酒。
一碟小醋,一盘蟹,一小壶酒,室外风雨飘摇,倒真是有忙里偷闲之感。
孟溪熟练地摘开蟹盖,用小勺子舀出蟹黄蘸醋,再喝一点点酒,慢慢说:“以前,我爸爸很喜欢吃蟹,秋天的时候,只要他出差回来,我妈都会蒸上四五只,三个人吃,他们说蟹性凉,只让我吃一个。后来他们分开了,我妈就不怎么买蟹回家了。”
从来没说过的过往,对着他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平静而释然。
何云远把蟹钳里的肉剔出来放到她的碟子里,听她继续说。
“我爸爸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了,他其实很辛苦。这个我不能告诉妈妈,不然她会伤心。我妈妈,现在有一个人很好的叔叔对她挺有好感的,我很希望她也能重新成家。你看,我其实有点自私,我一个人住着,只是定期回去两处报个到。”
何云远说:“以后我陪你吃螃蟹。”
“你的总结就是我想吃螃蟹了吗?”她本来想告诉他的是,自己有很多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