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动,我摘了他的帽子,却不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于是再次道歉,说我认错了人。
他再说没关系。
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没忍住扭头,发现他走得特别慢,似乎有些跛。
晚上我躺在公寓的床上端详那条项链。毕竟曾黏在人家脚下与地面亲密接触,上面有很多划痕,看着便有些丑,我擦了又擦,终究戴在了脖子上。
这世上本就没有完满之事,何必苛求。
我去法学院申请休学,填完《本科生休学审批表》,还需家长在休学申请上签字。我拿着表格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刷微博时发现关于我的包|养|传闻都没了,反而是那几个女同学被学校通报批评造谣。
我不知道的是,老宋曾试图让女同学承认造谣,谁知她们还没承认,就已被学校开除。
哪怕她们不曾松口,证据照样可以确凿。上流社会的手段不是他们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闻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他已打开了天窗,问我是否愿意跟他说说亮话。
他们这种大佬的品位果然非同一般,也不请我吃饭,单请我去花房看花。春天快过去了,花都谢得差不多了,夏花倒是结出了花骨朵,就是还没开。他指给我看他种的几株茉莉,我仔细瞧才发现竟然开了几朵,便听他感慨:“前几天看还是花骨朵,今天就开了。”
上流社会跟学校可不一样,从来都是坦白从严、抗拒无罪,他不提闻自谙一个字,我也就跟着装傻。
装着装着就饿了,我停在几棵草莓前面,他看我没跟过去,冲我笑笑:“饿了?”
当初考大学我被老关逼着去考法学院,根本没心思复习,是闻爸爸每天来给我辅导功课,我知道这根本是在耽误他的时间,所以能听进去一些。
现在我又耽误他时间了。且吃着人家的东西,也没说一句亮话。
闻爸爸说他知道我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只是多年来缺少陪伴,才会处处为别人着想,但这样只会害苦自己。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我舅的奸|情|已败露。
他把闻自谙跟我私下签的协议拿出来,嘲笑自己儿子不懂法律,不知非个人所有财产不能用于私人交易。
也就是说,那一半财产我根本拿不到。
这个结果我其实非常清楚,只是想给舅舅舅妈一个安心。
闻爸爸并没怪我,吃完还送了我一罐茉莉花茶,及一个大大的茉莉花香包。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问他需要我为他做些什么,他撩了撩我的刘海儿,说只要我安份把书读完,他也算对得起我爸了。
迟钝如我,并没听出此话的深意。更没想过,之所以想要对得起某个人,一般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包|养|风波过后,学校开始断断续续地流传我的背景。老宋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终于验证了他的疑心,问我跟关董什么关系。
我干脆承认:“父女关系。”
骗了他这么久,本以为他得好好骂我一顿,却听他叹了口气,挥手让我出去。
闻自谙依旧跟我舅打得火热,我不甘落后,好不容易撩到另一只小狼狗,下一步就是开|房|刺|激,却接到了我表姑的电话。
我爸在英国被起诉了。
本以为也就是偷税漏税之类的经济犯罪,谁知人家竟检举他|涉|黑。
我六神无主。手机又来电没看就接了起来,听到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
“暧暧。”
作者有话要说:老闻:这朵花已经开了,也该摘了。对不起老关,虽然你把我当兄弟,但我想当你女婿。
闻氏父子野心勃勃,吃定暧暧这对舅甥。
老宋得到内部消息,知道爸爸出事了,所以没有怪暧暧,也没忍心跟她说。
烤猪蹄是初恋养的狗,留给迟源弟弟泡女主的,迟源弟弟之所以没时间养烤猪蹄,要让女主养,就是去处理爸爸的案子了。
暧暧反应慢,但不是笨,只是当局者迷,会慢慢清醒。
第8章 自讨苦吃
我以前看小说,也曾痴迷于某个身披半部|刑|法的傅姓渣男,可当他当真朝我走来时,我发现自己只剩下害怕。
我站在酒店大堂,傻傻地维持着接电话的动作,眼睁睁看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用高尔夫球杆打断了小|狼|狗一条腿。
人群作鸟兽散,他轻蔑地一笑。
不过短短三年,我那清纯可爱的初恋改头换面,成了这样可怕的人。
我爸打断了他一条腿,他就养成断别人腿的习惯,我本以为他也是个警察,他招呼小弟把我绑走,才知他混了|黑|道。
他把我绑到一个废弃的仓库,让他的小弟强|奸|我,自己打开手机,准备录像。
我一边挣扎一边冷笑:“不想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吗?”
他闻言一震,愣在那里。
他只知道我爸打断了他一条腿,却不知道我和他私奔去法国的时候,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他让人放开我,亲自拖着我去了我口中的那家福利院。
结果当然没有找到那个孩子。
我爸爸怎么可能允许我把他生下来。
他怒目而视,我实话实说:“打|掉|了。还是养狗好。”
他把我拖到角落,支好手机,打了我一顿。
从小到大,只有我爸扇过我嘴巴,他却是真打。小弟没有跟过来,他抽了自己的皮|带|打,因为瘸了一条腿,可能觉得力道不够,后来干脆勒住我的脖子,我没忍住哭了,渐渐喘不上气,没有求饶。
大约只剩一口气,他终是松开了我,像垃圾一样把我甩在地上。
我光顾着捂脸,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他抽得碎裂,夜色深沉,如吞吐着呼吸的|巨|兽,我摸出手机想打给我舅,却先接到了闻爸爸的电话,他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沉默了会儿,吸了吸鼻子,便听他道:“你舅舅出事了,你发个定位给我。”
“您能给我带件衣服吗?”
大约是我的样子实在太过狼狈,他看见我的时候气得喊我全名,我把脸埋进膝头,只觉一件外套罩住了我,我慢慢抬头,看见他蹲在我面前,替我理理头发,不无好笑地刮了我一记鼻子:“脸倒是没伤着。”
有外套隔着,我身上的血就蹭不到他身上。本想请他扶一下,只是鞋也丢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便被打横一抱,失重感使人不适,我下意识抓住老关给我的项链。
我觉得这样的闻爸爸好陌生。
他连夜送我去了医院。包扎完伤口他让我安心睡觉,我不想报警,他竟也应了,且没问原因。病房外有保镖,他说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不休学,也得请假养伤。
“谢谢您。”
他笑了笑,“现在可以睡了吧。”
我爸一朝入狱,司法机关全面介入,股票停牌、公司停运、财产冻结,关氏家族广受波及,我舅自然没能幸免,丰氏家族自顾不暇,没人帮忙捞他。
闻自谙给我打电话,我没告诉他我在医院,好让他全心救我舅。
闻氏与关氏一向来往甚密,加上闻自谙不断疏通关系救我舅,他爸很快也被警方叫去调查。我托保镖把烤猪蹄还给了迟弟弟,一个人在医院|干|等|消息,发觉我这个富二代当得实在失败,竟然毫无救自己家人的办法。
我给辅导员打电话请假,她叹了口气,就把电话给了老宋。
老宋还是一如既往地唠叨,说什么这种时候最容易行差踏错,千万不能误入歧途,依法行事才能无后顾之忧,其他手段都是白费功夫。
我说:“老宋,我被人揍了,我不敢报警。”
他默了一下,道:“我就没见过混得这么惨的富二代。”
这件事比我一开始想的要复杂得多。我爸说迟源是警察,我就以为初恋也成了警察,到头来他却是|黑|道。那么迟源到底是警察还是|黑|道?初恋是|黑|道,又为什么要举报我爸|涉|黑呢?
最关键的是,我爸到底有没有|涉|黑。
关先生家世显赫,自己又足够优秀,从未落于|人|下。他手腕强硬,亦素来清高,黑|道|都是些三|教|九|流,说他纡尊降贵帮人家洗|黑|钱,我实在不信。
我养了一个月的伤,听说我爸的律师团还算给力,把他的罪状大半都辩给了关氏家族其他成员。
我舅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我本以为他就是花|天|酒|地,没想到他还敢私藏|赃|物,警方从他名下的物业搜出大量博物馆失窃的名画,这下就不止是偷税漏税、操纵股价了,连英国政府都要|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