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啊。”他弯着嘴角，昏暗的灯光下，眼眸黑的发亮，“真好啊。”
戚斫一的眼神让池阮突然一阵触动，她握了握拳，感觉自己心底有点发颤。
她鼻子发酸，张开嘴，突然来了一句。
“我不想继续做“池阮”了。”
我不想继续做那个“池阮”了。
戚斫一侧着头看她，鼻梁下一片刀削似的阴影，眸子很暗。他嗫嚅着，想开口又放弃了，最后握住了她的手，用力的磨蹭了两下手背，仿佛能将什么通过这传递给她。
就好像这样就能和池阮共享一部分痛苦了。
他认真的看着她，“好，那我们不做了。”
方禾间出场的时候，池阮和戚斫一都很意外。
“戚少，怎么突然来啦？”他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笑嘻嘻的往戚斫一旁边一坐，又看了眼池阮，“这不是小美少女吗？怎么染了个这样的头发，我都没发现是你。”
“我逛一下，马上就走了。”戚斫一看了他眼。
方禾间笑笑，他是那种不太正经，却很难会让人讨厌的人。
两个男人坐在卡座上，翘着二郎腿简单的说起了一些关于俱乐部下半年的事，池阮这才知道原来SKI老板就是方禾间他们。
池阮玩着手机，却从几句话里得知：戚斫一长辈不愿意让他打电竞。
“你当初是放弃了英国那边大学的offer加入SKI的？”池阮很吃惊。
“对啊。”戚斫一小声的和她说，像在说悄悄话一样，“一开始我对电竞也没那么感兴趣，不过看着我爸很生气的样子，就加入了。”
池阮扯了扯他的耳朵，这人还真是...任性和叛逆啊。
方禾间看了眼这两人，笑了下，恰好谈枝瑶从舞池里走了过来，他站了起来，准备和她一起离开。
池阮视线和谈枝瑶交错，谁也没有打招呼。
她读得懂，那种同性之间暗自较量又隐晦的看不起。
“哎哟，这不是戚家小少爷吗？”
这个声音让这四个人都停了下来。
头上抹了半瓶发胶的二世祖走了过来，在卡座前徘徊，视线黏黏腻腻的打量起戚斫一，阴阳怪气的嘲讽起他来。
这是...以前在哪见过的谁来着。
戚斫一没想起这个小角色的名字。
池阮看着他，觉得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找茬的。
她刚和戚斫一对视了一眼，就看到二世祖把视线转向了自己。
池阮预感到他要说什么，那视线让她觉得有点恶心。
她伸手握住了桌上装着红酒的高脚杯，看到戚斫一站起来一拳把那人打到在地。
二世祖骂着爬了起来，又被池阮笑眯眯的泼了一脸的红酒。
周围的人围出了一片空地，方禾间捂着肚子大笑，而谈枝瑶整个人怔住了。
戚斫一看到那人脸上的红酒，扭过头，看着池阮咧嘴笑了起来。
他们牵着手逃离了犯罪现场。
池阮跟在戚斫一身后，大笑着迎着风奔跑，逃离人群，逃离世俗，逃离了所有试图阻拦他们的一切。
他们就是狼狈为奸的惊天怪盗。
就算世界上所有人的都觉得他们奇怪，和他们站在对立面，他们也能牵着手分担彼此的痛苦。
出了SPACE，戚斫一和池阮沿着高架桥上的马路走了很久。
他看着池阮在路灯下蹦蹦跳跳的身影，跟在她身后。
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在以后让戚斫一记了很久。
池阮并没有说太多话。
她一言不发的靠着栏杆，对着江水倒映的光亮，如释重负般呼出了一口气。
世界好像变得亮堂起来了。
又仿佛什么也没改变。
池阮带着哭腔，欢快又用尽全力的对着桥下的江水嚎了一嗓子，声音有点颤动。
“我不做池阮了！”
少女抬起头，露出月光下发红的眼眶。
——濒死前，她抓住了一根浮木。
作者：看不起所有以打压式教育为荣的父母。
快在一起了，这本也快完了。好开心啊。
（百忧解、欧兰宁和阿普唑仑都是口服扛抑郁药。）
第41章
戚斫一带池阮吃了顿宵夜, 又给她买了一堆酸奶坚果之类的零食。
池阮坚定的扒拉开购物袋，往里面扔了好多听啤酒。
“你干嘛？”戚斫一提着购物袋跟着她身后。
池阮蹦蹦跳跳的转过身来, 脸颊在路灯下白得透光。
她笑着说, “喝酒啊。”
“你平时喝啤酒吗？”戚斫一记得第一次见她连鸡尾酒都不喝。
“喝过几次，而且酒量特别好, 一桌人全倒了只有我格外清醒的站那念诗的那种。”池阮很认真的说，“我一直觉得, 自己特别适合做那种拿着酒瓶, 手里叼根烟混社会的大姐大。”
戚斫一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他调侃着，“是是是, 我觉得上学确实埋没你的才能了。”
走了两步, 池阮突然又停下。
“怎么了？”戚斫一问。
“你有烟吗？”她转过身问。
“干嘛？”
“没有那去买吧。”池阮看着他, 很平静的说, “我想学抽烟。”
“啪嗒”一声，戚斫一面无表情的把购物袋放腿边，双手一左一右捏住了她的脸颊。
“真想做混社会的大姐大了？”他垂头看着她, 额头抵着她的头，“想一只手烟一只手酒？要不要头发颜色再烫个爆炸头啊？池阮？”
说到一半，还威胁似的捏着她脸颊的软肉晃了晃。
这什么人啊？
池阮伸手抓着戚斫一的手腕，轻轻拍了拍, 说话时模糊不清, “我、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戚斫一扬起眉轻轻啧了一声，眉骨下浅浅的阴影。他松开手，重新提起那袋购物袋, 惆怅的叹了口气，“池阮，你能把我气死你信不信。”
池阮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顺着耳垂往下，感觉自己脸颊和耳朵都有点发烫。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走到酒店里快12点了，出电梯的时候戚斫一接到了老陈的电话。
他提着一袋子零食，站走廊里给老陈解释着，没说上两句，池阮走到门边问了句，“你怎么不进来了？”
“等会。”戚斫一回她。
池阮也没说话，踩着拖鞋嘎吱嘎吱的走回去了。
老陈本来还在问他明天几点回去，声音立马就萎了。
“这...这兄弟是不是打扰了你啊...”老陈一脸大彻大悟，“别说了，明天你中午兄弟帮你请假。”
末了，留下一句“年轻人注意身体。”火速挂断电话。
戚斫一：“...”
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全放进冰箱，戚斫一看到池阮缩在沙发上，拿着ipad在看租房信息。今天太匆忙了，只是暂时定个酒店。
戚斫一走到沙发前，弯下腰，池阮举着ipad到他眼前。
“你看这个怎么样？”她问。
戚斫一看了两眼，一个可以短租的低层公寓，就在这附近。他随口应道，“可以啊。”
池阮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戚斫一这样想着。
池阮把房间里的吊灯关上，只开了盏很暗的落地灯，继续盘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打游戏。
喧闹的手机游戏声外放，她按键盘按得很用力，削瘦的手腕从宽大的卫衣袖口晃荡。
戚斫一手肘撑在腿上，坐在沙发上望着池阮。
“一直看我干嘛？”池阮视线落在手机上，并没有看戚斫一。
他眼睫半垂，思索着望着她，“我想起，你以前也说过，你想离家出走。”
池阮手指间的动作停顿了。
她明显的怔了两秒，抬起头：“什么时候啊？”
“有一次，很晚了你突然给我打电话，你说你想离家出走。那一天你在阳台上和我打了很久的电话，我一边看漫画一边把手机放在耳边，我们都没有说什么话。”戚斫一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简单的回忆过去。
那天是池宿微和爸爸吵架了，两个人暴怒的在家里砸东西。
池阮想起了。
她视线有片刻的涣散，松了松手指，手机悄无声息的掉在床被上。
池阮还记得那天的星空很漂亮，像镶着钻的黑色天鹅绒，背景乐是屋内两人的咒骂，和噼里啪啦的碰撞声。
她靠在阳台上吹着风，有点想和戚斫一说些什么，可无数次开口了又犹豫，到最后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