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望长安(7)

作者:陆尚恩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陆暄只好捧出笑脸,和认识的不认识的诸位打了招呼。

好不容易安心坐下,她才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边环视四周。留给皇帝和皇太后的位子还空着,紧挨着尊坐的便是贤王与齐王了。洛衡正朝她看过来,笑眯眯地举了举杯,还比着口型,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夸张的三个字:“真、好、看”。

陆暄心中木然,但出于礼节,还是吝啬地还了一个大家闺秀般的浅笑,却刚好被抬起头的长安看到了。

长安先是一愣,随即朝陆暄微微颔首,便默默喝起了酒。洛衡偶尔和他说上两句,他便放下杯子仔细听,回上几句,再低头沉默。他面前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熙熙攘攘的一切。

他也换下了参加冠礼所用的长衣,穿了件黛色的窄袖圆领袍,低调地像要融入背景一般,和旁边的花孔雀兄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声“御驾至”让嘈杂声戛然而止,众人起身皆呼“万岁”,洛晋摆了摆手,笑着说了句“家宴,免礼”,宴会便算正式开始了。鲜果、点心和茶水早已摆好,随即端上来的是装在小盘子里的精致冷荤,接着是热菜和汤膳。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陆暄吃的十分尽兴,一点儿都没剩下。皇室家宴称得上山珍海味,但她也不是没吃过,只是想到边关的将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好用嘴里的滋味弥补一下。

她舀起一勺鱼汤闻了闻,觉得鲜香无比,刚打算送入嘴中,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叫了声“将军”,一个不留神全咽下去了,烫的嗓子一阵生疼。

“水呢水呢……”陆暄一手捂着嘴,一手去够杯子,没想到旁边有人直接递了过来。她转头一看,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眉清目秀,耳朵红红的,毕恭毕敬地双手端着杯子:“您请。”

听声音,方才那“将军”也是他喊的了。陆暄无奈地“唔”了一下,道了谢,觉得嗓子好些,才慢慢喝了几口。

这孩子的衣装打扮定非下人,也不是皇子。能来射柳宴的人里,武陵郡王的世子已年满十六,清河郡王家都是女儿,那便是乐平郡王的世子了。陆暄往右侧了侧,腾出一人的位置,拍拍凳子示意他坐下。那孩子先是露出惊喜的神情,随即竟行了个军礼:“陆将军,我叫韦晟,我,我……我特别崇拜您!”

陆暄眼疾手快地挡了一下,刚喝下的水喷了一袖子。

不远处,长安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随即低头抿了一口酒,嘴角往上弯了弯。

韦晟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情大起大落,从惊喜变成惊慌:“您,您……”

“没事儿,世子请坐吧。”

乐平郡王是为了贤王冠礼才来的京城,应当不会和皇帝一样为了什么目的让小孩子过来缠住自己,这么一来,韦晟就是个实打实的崇拜者了。想到这儿,陆暄难免莞尔,用逗孩子的语气道:“世子长大了想做什么?”

这话可是问到了点子上,韦晟眼睛一亮,挺起胸膛:“想像将军一样,为国执剑!我……我常听您的故事,还看过将军的画像,您比画像还好看!”

谁都不会拒绝童言无忌的赞美,陆暄把眼睛笑成了弯月。

“老四,看什么呢?”洛衡好奇道。

长安单手端着杯子,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久,闻言忙轻咳两声,掩饰道:“没什么。”他又担心洛衡顺着自己方才的目光看过去,转移话题道:“这宴快结束了,我等着看三哥在场上大展身手。”

洛衡哈哈大笑两声:“你啊,别整天摆弄花花草草,吟诗作画的,多出来骑骑马,晒晒太阳,也省的一年到头两三个月都在家病着。”

长安笑了下,没说话。他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即便是微微一笑,也十分明显,能把整个人疏离的气质都压下去三分。

不一会儿,林庚便带着一众宫人撤下琴鼓,摆上了箭靶。宴台之下便是射柳的场地,女眷们不必移动即可观看。马匹也被牵了过来,为首的一匹前蹄来回刨地,似是跃跃欲试。

“今日射柳,朕就不上场了,”洛晋起身笑道,“诸位尽可一试。”他朝林庚点点头,林庚会意,向前迈了两步,朝众人解释道:“上场者先射箭靶,前三甲再以柳为靶,射断柳干后,驰马接断柳在手,执柳干多者胜。”

在场的郡王和小辈们纷纷起身,长安也站起来活动手腕。洛衡问道:“老四,身体吃得消吗?”

“谢三哥关心,我尽力便是。”长安淡笑,行至台下,拿起了架子上的长弓。

作者: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参考《冠义》

射柳每朝每代不太一样,文里是综合参考自己编的,莫要当真= =

第7章 冠礼射柳再逢君(四)

长安和洛衡骑在了各自的马上。两匹马一黑一白,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西域名马乌玉。如今大尧前线所用的战马之中,最好的一批便是中原马与乌玉的杂交品种。而境内的纯种乌玉,大多是西域小国献来的贡品,在民间难得一见。

陆暄所坐的位置离台下最近,恰好能从高处看到长安的侧脸,他垂下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也不说话。洛衡却是满脸都写着志在必得,双眼盯着前方的箭靶,似是在盘算距离,只待一声鼓响。

“咚!”

射柳第一场正式开始!

洛衡大喊一声“驾”,飞速往前冲去,尚未行至一半便松开缰绳,拉开了长弓,只听“嗖”的一声,那只箭便精准地射中了靶心。四座一片叫好,皇太妃笑着点了点头,眼尾的皱纹一晃一晃的。洛晋没理会周遭的声音,迅速拎起另一只箭,让马继续向前飞奔。众人又听见“嗖”的一声——这次距离近了不少,那铁箭带着十足的气势将靶子穿透了。

洛衡疾速拉紧缰绳,那马转了个漂亮的弯,稳稳地继续向前奔去。这一局连射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众人后知后觉,才发现跟在洛衡之后的长安也射出了一箭,同样直中靶心。但一箭和两箭区别甚大,高下立见,长安策马跟上,朝洛衡微微颔首道:“三哥果然厉害。”

“老四也有长进了。”洛衡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长安的肩膀。

二人回到起点,很快开始了第二局比赛。洛衡攻势不减半分,但此次白马速度更快了些,他还未来得及射出第二箭,便不得不调转方向。长安却射偏了,箭头离红心有一寸远。

“贤王殿下名不虚传!”

“每一箭都射中红心啦……”

随着比赛继续,台上议论之声越来越多,连端茶的宫女都看的入了迷,不时与一旁的小姐妹低声说两句,再羞涩地笑起来。韦晟手里拿了个橘子,剥了三四局的时间,才剥开一个小口,他瞪大了双眼,心思全放在比赛上了。待到洛衡再次一局双箭,韦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陆暄身旁,怪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

“是很好。”陆暄一边笑,一边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也给自己剥起来。她面上与韦晟一同夸着贤王,心里却另有他事。

长安的表现有些奇怪。

第一局中,他驾马至场中间才提弓射箭——这是最稳妥的做法,此时距离、力度都容易控制,倒没什么好说的。但随后一局他依旧在这个位置准备射箭,别人最多在心中议论齐王保守,不小心射偏了,实属正常。陆暄却看得明明白白,他的动作、发力、距离毫无问题,就像是……刻意对着红心边上一寸射箭一样。

陆暄毫不怀疑自己的眼力,她拿弓比拿笔的时间还长。骑射在宫墙内是娱乐,在沙场上却是生死。

“贤王,二十三中,齐王,十九中!”

宫人报完成绩,席间又响起声声赞叹。另有人捡起箭,换上了新的靶子。

两位亲王之后,郡王和世子们两人一组,开始了新的比赛。个子没长全的韦晟摩拳擦掌了好久,实在是耐不住心痒,也颠颠儿地跑了下去。比赛如常进行,但成绩超过长安的,只有武陵郡王家的世子何永彦。他虽然年轻,行事却极稳,不骄不躁地射中了二十箭。

很快,场上只剩下了两个小辈——韦晟,和清河郡王的驸马连鸿初。

也许是太过紧张,韦晟开局便射偏了靶子,到第三次才中了红心。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到了第四局,他心思全在瞄准上,越过四分之三的场地还未出箭,慌慌张张地一松手,竟脱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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