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卉躲在一旁,她歪在齐国公夫人的怀里, 也不在意形象,满心里想着的是, 爹爹兄长和维桢哥哥在正殿,她如何才能见到他们呢?
她正想着, 突然听到皇后叫她娘亲,娘亲扶着她起身,牵起她的手, 朝皇后那边走去。皇后瞧着和善,叫人搬了凳子来, “怎地不过来,在那边缩着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夫人们都笑了,韩国公夫人道,“今日谁都可以不来, 唯独卢夫人是不能不来的。征北大将军立下不世之功,这场宴会为的就是大将军,夫人怎可不来呢?”
“正是这话!”
卢氏笑了笑,抬了抬宽大的袖袍,“娘娘和夫人是在笑话我了,怎地是我家国公爷立下的功劳,上战场的不止是我家国公爷,多少将士们血洒疆场,就算是立下了不世之功,那也是征北的将士们一起立下的,不是我家国公爷一个人的功劳。娘娘若是也如戚夫人所想,那便是寒了一干将士们的心了。”
卢氏所言皆是大义,皇后只能点头称是。戚氏心中恼怒,不悦地看向卢氏,卢氏与她对视,气势并未输她。戚氏无奈,目光落在姜嘉卉的身上,笑道,“郡主快及笄了吧?”
皇后道,“翻过年便可及笄了。”
戚氏笑道,“怪道都说娘娘疼爱令仪呢,连令仪的生辰都记得。也不知将来谁家的儿郎有这福气,娶令仪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呢。”
一语,都笑起来了。这会儿换卢氏恼怒了,只不待她说话,皇后就开口了,“夫人这是在羡慕了呢?不如,趁着今日这好日子,我把我这老脸不当一回事,为令仪保个媒吧!”
姜嘉卉一听,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外来了。她一把抓住身侧的母亲,卢氏握住女儿的手微微用力,眼角递了一抹余光过来,叫她稍安勿躁,笑着对皇后道,“娘娘不说,我也知道娘娘要开口说谁了。那是个好儿郎,只是,国公爷回来前,专程写了信来,说是把梅梅许了人了,亲事要待他回来了再议,怕是要辜负娘娘一片好意了。”
“是吗?”皇后明显不高兴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借机掩去脸上的愠怒,实则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对卢氏的不满。
殿里很静,胆小些的命妇们低着头缩着脚装死,胆子大些的,唯恐天下不乱的,目光在卢氏和戚氏身上挪来挪去,图个热闹看。
卢氏心底里冷笑一声,原先上官氏与她一般是国公府的小姐,上官一家撺掇皇帝谋位,做下了弑兄屠弟逼父的勾当,这才当上了皇后,又何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呢?
上官氏给她脸子看没关系,可若是处处拿她女儿说事,如今又要利用她女儿的姻缘来达成一些阴谋,便不要怪她不尊敬了。
殿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守在门口的内侍扬着嗓子喊道,“大殿下、三殿下、八殿下和九殿下给娘娘请安!”
“进来吧!”皇后已是换上了一副慈母的表情,甚至要起身去迎,宫里的嬷嬷连忙拦住了,“娘娘不可如此!”
姜嘉卉已是扭过头去,她的目光锁住了跟在前太子赵哲致身后的男子身上,他一身银色的戎装,头戴玉冠,塞外的风沙打磨过的脸庞越发冷峻刚硬,坚毅的神情令得他五官也愈发分明,两道剑眉飞扬,一双黑眸清冷深邃,薄唇轻抿显得无情,却在目光触及姜嘉卉的时候,闪过一道火热,很快又被隐藏起来。
“给母后请安!”他随在皇后的三个嫡子后面单膝下跪。
“快起来!桢儿过来我瞧瞧!”
似乎,多年前,在宫里饮下的那杯毒酒不是皇后所为。皇后为慈母,赵维桢也是孝子,一步朝前,再次跪下,俯下身来。皇后扶着他的肩膀,眼里含着热泪,“可算是回来了,可把母后担心坏了,夜夜吓得睡不着。闻得你生擒大臾王,立下大功,我又欢喜得睡不着,想着儿子们都大了,我也老了。”
“快去让你母妃看看!”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随妃也在列,所有人瞧她的目光中又充满了诡异。随妃压下心头的不适,起身扶起跪在她跟前的赵维桢,眼中滑下泪来,显得娇柔不堪,“起来,你如今大了,能为皇上做事了,又何必在我跟前跪来跪去的?愿你多孝敬皇后娘娘!”
“是,儿臣遵命!”赵维桢忙起身。
赵哲致与两个弟弟在皇后跟前说话,赵维桢朝后退了两步,看似避开,退到了姜嘉卉的身侧。他不能与她说话,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能,但他的衣袍与姜嘉卉的裙摆连在一起,他的手垂在身侧,只要轻轻抬起半臂,便能触碰到她的脸。
他多想啊!边塞的日子不好过,他盼来月缺又盼月圆,他急于回京,每一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以至于大将军总是骂他急功近利,几次都挨了军棍,立下的诸多功劳都用来抵了不听号令之罪。他无所谓功劳不功劳,只要让他能早日回京看到梅梅,便是把功劳都拱手相让他也无妨。
他这样的身份,要的只是向皇上,向满朝文武证明自己的实力,他要功劳何用?
生擒大臾王,他为的也不过是早些回京。他的梅梅十四岁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与前世一样娇媚多姿,胸前的小杏儿也长大了,可以塞满他一个手心,她有着世间最柔软的腰肢,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在他怀里弯出水藻般的柔软。
姜嘉卉几次抬手,很想去勾一勾赵维桢的手指头,但她不敢。殿里多少人,若被人瞧见了,不知道会生出多少话来,叫多少人耻笑。心里如有十八只猫爪在抓,她实在不耐烦在这殿里待下去了。可正殿那头的宴会都还没开始,这边也要等到那边开始的时候才会开始。
时间真是难熬啊,偏偏,皇后的话说完了,吩咐他兄弟几人去正殿里去,“别叫你们父皇等着了。”
赵维桢不得不跟着离开,行前,低头朝姜嘉卉看了一眼,二人飞快对视一眼,赵维桢眼里那因欲望而起的不耐,也被姜嘉卉瞧在眼里,她忙低下头来,耳根也跟着红了。
这会儿,她记起了维桢哥哥的话来,他说,他回来后,要她不许隔着衣料,要她伸进去,顿时,好似有什么蛰了一下她的手心,火热火热地,她半边臂膀都跟着烧起来了。
随妃的目光落在了姜嘉卉的身上,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如一道光反射在了冰刃之上,折射出最锐利的光芒来。但也只是一瞬,很快移开。
上官芸起了身,朝外面走去。皇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当没有看见,与周围的妃嫔命妇们说话。不一时,一个宫人进来,塞给姜嘉卉一张字条。她捏在手里,一颗心蹦蹦跳,脸上也涨出绯红来,有些怨怪维桢哥哥的大胆,又甜滋滋的。
但她还是起身了,走出殿门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有人站在廊檐下看着她。
赵哲成看到有人朝赵哲泰的手里塞了点什么,他的怒火一下子就冲了起来。他绝没有想到,他拒绝了上官芸,上官芸竟然会找上赵哲泰。他到底料错了,上官芸怕不是为了他,为的兴许是他的好八哥。
梅梅,梅梅!赵哲成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一阵苦涩,不管他如何为了她,或许她都不会心意回转到他的身上。前世,她也并不爱他,可是她喊他“九哥哥”的样子,让他柔肠千转,便是只尝她一次滋味,他也至死不悔!
赵哲泰展开看了一眼,便扔进了旁边的熏炉里去,然后他起身朝殿外走去。赵哲成急忙起身跟上,大臣和宫人们并未在意,只有赵维桢黑沉的眸子慢慢眯起,不发一言地跟在了二人身后。
彩凤楼就在敬德殿旁边,姜嘉卉来得晚了一些,才在路上,明翡追上了她,帮她穿了一件氅衣,偏又看到氅衣上脏了一块,明翠回去秋阳宫偏殿拿了一件过来,可不是就晚了?
她正要让明翠在门口等她,一道黑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姜嘉卉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便撞进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她顿时欢喜万分,正要喊,对方已是一笑,一把将她扣在了怀里,拉进了旁边的树影之中。
明翠识趣地转过身去。
“维桢哥哥,你不是说在彩凤楼里等我的吗?”姜嘉卉被他抱在怀里,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屁/股,圆润了很多啊,赵维桢心里痒痒的。
“不是我!”见怀里的人儿懵懂着,没有听懂,赵维桢沙哑着声音又说了一遍,“约你来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