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间。
男人把她压在一堵民宅墙上。
这是想做什么,这样的姿势,分明是,分明是——
他这是想吻她。
这怎么可以?那声即将窜出喉咙的尖叫声被男人的手死死堵住。
背后传来一声咒骂声,显然,负责他们的那名组织成员被他们和另外一对弄烦了,可这样的时刻也不能棒打鸳鸯。
男人松开了手,她的嘴唇暴露在空气里,暴露在他面前……他半掩的眼眸视线恰好,恰好……这符合电影里接吻的前奏。
眼看男人的脸朝她越靠越近,桑柔脑子一片空白。
时间宛如静止般,桑柔眼睫毛抖了抖啊,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的眼睫毛末梢蹭到男人的皮肤。
吻迟迟没落下来。
有脚步声踩着瓦砾,远去。
手腕赫然被拽住,拽住她飞快闪进一处民宅里,马上,桑柔就意识到什么。
一颗心跳得飞快,脚步半步也不敢落下,紧紧跟随着男人,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那风声是带着她通往自由的路线。
在呼呼的风声中,那忽然出现的地道入口宛如魔法世界里的奇迹。
桑柔想笑,大声笑开。
可现在,不是大笑的时候。
双双冲进地道里,双双在地道前行。
他没告知她为什么,她也没问他为什么。
此时此刻,世界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所需要地是往前走,往前走。
终于——
衔接着地道出口的光芒不可方物。
终于——
指尖触到了光芒,面孔沐浴在光芒之下。
天空无限宽广,迎面而来的风掀起桑柔沾满泥灰的长袍下摆,她双脚遍布尘土。
凝望前方的双眼布满泪水。
一个声音冲着她吼: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回神,桑柔拔腿就跑。
布满弹孔的墙被远远甩在身后,笔直小巷尽头是泽泽发亮的天光。
天光底下,停着一辆卡车。
有个男人站在卡车车厢上,朝着他们招手。
泪水肆意在脸盘上流淌着,一双脚宛如穿上滑轮,几个眨眼间,她就来到那辆卡车跟前,无任何犹豫把手往卡车上的人面前一递,但她个头不及,踮起脚,还是没成功把自己的手交给车上的男人。
着急间,后腰被托起。
不需要回头,桑柔就知道托起她的人是谁。
卡车上的男人成功拽住桑柔的手,一扯再经一托,身体成功落进卡车车厢里,刚站停,眼前一晃,男人也跃到车厢里。
卡车启动,几个颠簸,车子缓缓往前开,与此同时,等在车上的人把衣物分别丢给了桑柔和男人。
如果桑柔没猜错,现在拿在手里地应该是反政府武装的军装。
桑柔以最快速度穿上军装,再把自己的头发全部塞进帽子里,男人动作比她还要快。
现在他们所在区域还属于在那些人的控制范围中。
换言之,他们还没安全脱险,换完军装,桑柔学着车厢另外两人,叉腿盘坐在车厢上,这是中东男人的标准坐姿。
屁股刚着地,就触到对面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眸,那是刚拉她上车的男人,身穿反对派政府军军装也看不清楚五官。
“挺机灵的。”那人说,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那个男人听。
怎么还是“那个男人”,应该是哥哥。
不过,现在还不是认亲的时候。
桑柔垂下眼眸。
不一会时间,卡车在一处帐篷停了下来,陆陆续续上来数十名身穿反政府军军装的汉子,桑柔在拉她上车的那人示意下,坐在他和那个男人的中间。
卡车继续往前开,桑柔从那些人的交谈中知道,他们是被误抓的反政府军士兵,这辆卡车是接他们回营地的。
卡车停在检查点,驾驶室有人和负责检查的成员交流,不远处传来了枪声,也许是有人发现少了一名圣战新娘,冲着天空鸣枪示意,桑柔一颗心提到喉咙口,藏在衣袖里的手开始颤抖个不停。
有一双手压在她手上。
抬头一看,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桑柔深深呼出一口气。
好在,检查卡车的组织成员只是清点卡车车厢的人头数,没做具体检查,点完人数,接过司机递上的雪茄,做出放行的手势。
卡车越过警戒线。
那座灰灰的村落在卡车的噪音中越来樾远,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很快,卡车开出山坳,往反政府营地挺进。
没在反政府营地做任何停留,卡车换成野越车。
桑柔和那两个男人坐着野越车离开反政府军驻扎营地,进入小城镇,在小城镇他们又换乘另一辆野越车,这次负责开车地是拉她上车的男人,她和“那个男人”……不,应该是哥哥。
是“哥哥”。
桑柔知道,他们距离安全越来越近了,所以……所以,很快就可以认亲,现在,她需要酝酿认亲的情绪。
拉她上车的男人在开车,桑柔和“哥哥”坐在后车座上,深灰色野越车开出小城镇,往标志着土叙边境的泥土公路。
她的“哥哥”和之前一样,以一种非常端正的坐姿闭目养神。
这一趟够他受的吧?没几人敢和那些人打交道,平民,官员,老人,孩子,名声赫赫的记者,慈善机构成员等等等等都是他们的枪下亡魂,这世界就没有任何人是那些人不敢杀的。
幸好,幸好啊。
就像妈妈所说,她的灵魂在守护他们。
日当正午,车子抵达土叙边境。
一切顺利极了,他们顺利通过土叙边境,一辆直升飞机等在服务区处,他们登上了直升飞机。
这一路上,从卡车到野越车再到直升飞机,坐在直升飞机上,俯瞰底下的田园村落山脉,桑柔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会是在做梦吗?
桑柔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
好疼——
咧嘴,目触到一双淡淡笑意的眼。
这一次,是……是“哥哥”。
在正午强烈的光线下,她从他眼眸底下捕捉到了那层淡淡的橄榄绿。
这么说来,昨晚在火堆前接住她的人是他了,桑柔心里忽地有什么在搅动着。
像偷窥到她一缕心思般,他说了声“不是在做梦。”
是的,不是在做梦。
傻傻笑。
傻傻冲男人笑,笑问到:“我们要去哪里?”
男人在看她,男人的目光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某种印记,然后——
“笑起来一点都不甜。”男人语气听着有点嫌弃。
笑起来一点都不甜,这是一个地名吗?
“笑起来一点都不甜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桑柔问出。
这话让男人做抚额状,拉她上车的男人则笑出声音。
“我们不去‘笑起来一点都不甜’这个地方。”拉她上车的男人大笑着说,“我们要去安卡拉。”
“然后呢?”
“然后,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国家。”
没有冬天的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另外一个问题取代:他眼眸里的那抹橄榄绿。
按理说,他们的基因是纯正的东方血统,她为什么会在他眼眸底下捕捉到那抹橄榄绿。
思想间,桑柔看到遍布白墙红瓦屋顶的城市。
安卡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深雪女王下章就回来惹~
第45章 云端的新娘
宛如置身殿堂,周遭尽是从未曾见过的事和物, 成片成片的光穿过落地玻璃, 诺大的空间明亮饱和,桑柔站于酒店房间角落里,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颠沛流离, 晦涩的身份养成了她和明亮事物保持距离的习惯。
桑柔手里紧拽黑纱罩袍, 佐罗面具被包在了黑纱罩袍里, 被包在黑纱罩袍地……还有两枚戒指,她的他的。
从进入这个房间,那两个男人就一直在忙碌着。
很快,那拉她上车的男人先行离开,对了,这男人自我介绍过,他叫李庆州,名字倒也符合他黑色瞳孔。
她的“哥哥”留下房间继续收拾东西。
“哥哥”现在还是初见时的着装, 阿拉伯长袍, 遮住脸部三分之二的胡须,只不过脸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 很多阿拉伯商人都是这幅打扮。
“哥哥”手机响了。
接完手机,“哥哥”似乎才想起什么,环顾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