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玉(3)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从此夫子的话不再吸引书生,他们皆道:书中的颜如玉未必有雅苑的颜如玉好看。夫子为此气的卧床不起。

夜半三更,颜如玉扶着喝醉不省人事的公子哥出门,虽然外界都说他是个男妓,但来过的人都知道他是从来不卖身的。颜如玉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也没人会多此一举给他澄清。看着马车把公子哥带走,颜如玉转身进院子里准备关门。

突然他视线中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他抬头看到的是多日未见的秦君归。原本应该春风得意的男子,此时也不过是个夜不归宿的落魄样子。

颜如玉没说什么,甚至连正眼都没给他,僵持了半柱香时间,颜如玉最终败下阵来,说:“秦公子,我准备休息了,你也该回家了。”

秦君归迟疑了一下,颜如玉准备把门关上,就被男人扑了进去。秦君归身上的味道依旧是原来的那个,颜如玉心跳得很快,想推开却使不上力气,更像是欲拒还迎。秦君归想了怀里的人几个月,每每在外面听到他的流言他就想站出来解释:如玉不是那样的人!

但他又拿什么来确认呢,他们那么久没见面,彼此都变了那么多。他只要一想到或许颜如玉也像跟他那样在别的男子身下辗转,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今晚他趁着酒庄里的人都睡了,才敢跑出来见他一面。

秦君归的动作粗暴,像是急切想要确认什么。颜如玉被他弄痛了,回过身直接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别碰我!”

颜如玉看着他脸上泛起红痕,有点后悔自己下了重手。

秦君归看着他,颜如玉还是当初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他说:“李婉茹怀孕了。”

“所以你来找我?”颜如玉冷笑一声,“可惜我不陪人做那档子事,秦公子还是去青楼吧。”

秦君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上前两步将人抱在怀里,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我对于秦家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们可以私奔到别的地方,永远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颜如玉动动嘴唇,问他:“你真的愿意抛弃家人,抛弃荣华富贵,和我这个不算是人的人一起离开么?”

秦君归低头亲吻一下他的额头,承诺道:“我说过我会陪着你到天荒地老,这是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我不想留下遗憾。”

颜如玉突然想起初夏那个下午,他们俩在书房里颠鸾倒凤之后秦君归对他说的那句词: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原来,这就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么?

约定好的那天,颜如玉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东西,在别院里等着秦君归。他们约好是一更天走,颜如玉却觉得时间过得缓慢,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

终于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开门后见到的不是秦君归而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她身后站着几个家丁,来者不善的样子。颜如玉有点心虚,问他们有何贵干。

“原来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在勾引我相公,让他甚至想抛弃我们与你远走高飞!”女子长长的指甲指向颜如玉,就要把他的皮肤戳破。

颜如玉想装出淡定的样子来,说:“原来是秦少奶奶,不知道深夜造访寒舍有何事?”

李婉茹见他还那么淡然,狰狞道:“我今天是来送你这只狐狸精上路的!”

颜如玉看了看门外面,这个动作被李婉茹看到,她笑了起来,说:“别看了,我相公已经被我下了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你就安心上路吧。”

“杀人犯法,秦少奶奶就不怕报应在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颜如玉淡淡地说。

李婉茹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颜如玉趁机把她推到几个家丁身边,一溜烟跑了出去。秦君归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往巷子里跑。李婉茹看到原本应该昏睡在房里的秦君归,失去理智一样对家丁咆哮道:“还不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秦君归拉着颜如玉跑了好长一段路,后面追兵不断,他喘着大气,药效还没过,他现在四肢都是酸软的,完全靠着一口气撑着。颜如玉见他情况不对,问他要不要紧。秦君归拉着他,只是休息了一会又继续跑。

跑到院子最深处,他们才悲哀得发现这是条死路。但后面的追兵已经靠近,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刀,在夜色中发着明晃晃的光。

秦君归护在颜如玉身前,说时迟那时快,那把大刀直逼过来,然后就是血肉被刺破的声音。

随后而到的李婉茹看到秦君归腹上的那把刀,吓得大叫起来:“不——”

颜如玉的心猛地一痛,跟着秦君归跪在了地上,在场的人见到这场面都吓楞了,竟然每一个敢上前的。

秦君归一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腹部,一手摸上颜如玉的脸。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手指比颜如玉的脸还冰凉。颜如玉赶紧把他的手捂住,一边哭一边喊着他名字。秦君归突然笑了,说:“我曾经为我们的未来遗憾过,你并非人类,不用接受生老病死,而我终有一天会变成耄耋老翁……不过现在这样挺好,我终于能在你的记忆里保持着这个样子。”

不知是哪个午后,谁翻阅诗书,问过这么一句话。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第04章

莫等闲从哪个莫名其妙的梦里惊醒,竟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昨晚睡在书房里,头下枕的书卷上正写着“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难怪会做那样的梦……

他把书卷合上,放回原来的地方,这才推开门走出去。外面朝阳正好,又是一月里难得的沐休,不用给学生讲课,他也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书院外面是一片桃林,初春那会开了一片粉色的桃花,像极了书中所写的世外桃源。而如今桃花已谢,树枝上长着青涩的桃子,半个拳头大小。

书童还是爱玩的年纪,踮着脚尖仰头数着桃子。莫等闲却拿着木勺,给桃树浇水。

他直起腰,看着这片桃林出神,等果子熟了,他可以把桃子摘下来送给镇上的乡亲,算是报答他们那么多年的照顾。

太阳越来越热,莫等闲抹了一把从额角流下来的汗水,招呼着书童回家。

书童懂事地提过木桶,哼着小曲先走了,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照顾莫等闲很久,平日里洗衣做饭这些粗活都是他来做。

莫等闲回头看了一眼,算计着时间。等桃子摘完,他想去淮州看看。

“这位公子,在下冒昧打扰了。”

莫等闲正要回去,便听得后面有个男子的声音。他转身看向来人,对方看起来弱冠有余,而立未足的年纪,但身上穿得富贵,不知道是和来头。莫等闲冲对方点点头,问:“公子何事?”

男子双手握扇,说:“在下从淮州而来,听闻公子是当地有名的夫子,特来拜访。”

听闻淮州二字,莫等闲眼里划过神采,作揖道:“公子多礼了,在下不过区区教书人,不敢当。”

日上中天,莫等闲觉得这样让客人在太阳底下站在实在失礼,这才想起要把对方往屋子里请。男子也不推辞,跟着他走。

桃林到书院有一段距离,桃林间被分开,中间铺着一条石板路。因为今日不用授课,莫等闲也穿得随意一点,脚上踩着的木屐在石板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出特别的声音。

他专心想着事情,有好几次差点被横出来的桃枝划到,都是身后的男子用扇子帮他挡开。莫等闲回过头冲对方感激一笑,却让身后的男子失了神。

书童抱着柴禾往伙房走,见到莫等闲身后非富即贵的男子,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莫等闲喊了他一句:“晓书,你去鸡窝里掏几个蛋,多洗几个萝卜,今儿有客人。”

男子听到莫等闲这个样子,当下一笑。莫等闲回过头抱歉地看他:“今日不知公子来访,寒舍什么都没准备,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莫公子客气了,客随主便。”男子作揖道。

莫等闲引他进厅堂,这里平日鲜少有人来访,厅堂除去桌椅便无其他。莫等闲请他去上座,又亲自拿出了上次梅小姐送的荷叶茶泡上。

茶叶遇热水很快就散开,白瓷杯里的水渐渐变成淡绿色,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荷叶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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